《岁时歌——二十四节气怪谈,从小雪开始吧》
第3节

作者: 燃犀迦楼罗火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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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千手便再也不看我一眼,义无反顾地转身前行,走向那火光照亮不到的地方。那些身上贯穿缠绕着红线的黯影不知何时又幢幢的聚集起来,如今它们已经脱离了单个的形态,被那刺目的红线来回穿透捆绑,粘稠浓腻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圈黯恶污秽的淤泥残垣,而急切耸动的头颅和手臂还不断从墙头探出,欢欣地召唤着朝他们而去的千手。

  那些跃跃欲试的指爪,只待猎物接近便一把攫住,将少年拉进污泥的沼泽,红线的蛛网。
  千手正向那陷阱走去,仿佛要以他纤细而孤寂的背影,对抗全人类的漠视与恶念。

日期:2009-12-8 20:39:00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我不由自主地呼喊着。
  “跟你没关系。呆在火焰旁边是安全的,反正一会儿雾散开就彻底没事了。”千手停住步伐,却没有回头,“我必须快点找到虹的巢穴,让路标恢复作用,否则那里将会变成它的坟茔。”
  说得那么郑重,可是……千手真的有把握吗?他明明朝着和彩虹相反的方向走啊。
  “你……你方向反了。”我抬手指向天空,与其说还能看见,还不如说此刻虹的存在尚可以被人感觉到——它已经像晕染着薄薄色彩的云雾一般了。
  千手的背影一滞,整个人僵住了。
  “你还是看不见吧,那要怎么去给虹蜺指路啊?”
  雾气中传来千手恼恨的咋舌声。

  我朝着这个倔强的家伙一步步走了过去:“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找虹的巢穴。”
  “跟你一起有什么用……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这家伙明明已经无计可施了,却还在死撑不愿低头。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有趣性格啊。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有用没有用,并不是只有人类说了算的!”
  千手的背影明显怔了一怔,像是在和抗拒着什么看不见的力量似的,他缓慢而吃力地转过身来:“镜中之镜……”
  “你说什么?”
  “白先生告诉我——虹蜺会选择‘镜中之镜’来筑巢。”

  镜中之镜——这个词汇仿佛蕴含着某种稍纵即逝的光芒,倏忽闪过我的脑海。
  “镜华寺?”我脱口说出了这个包含“镜”字的地名。
  千手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是那里。我早就去镜华寺找过了,从大殿到七重塔,那里没有‘镜中之镜’。可是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其它和镜子有关的地名了……”
  镜中之镜,彼此映照的两面镜子,这是双重的幻象、无穷的虚境,虹蜺便栖居在这从未存在却又没有尽头的世界里。
  像摇漾的水波渐渐宁定下来,再度映照出澄明的倒影,十七楼教室里瞥见彩虹的情景在我脑海渐渐清晰——那淡雅的旖旎天弓,流畅地穿越过两点明星之间。

日期:2009-12-8 20:51:00

  为什么……会是两点光芒?其中之一,是镜华寺塔顶的宝珠灯在云雾中隐现,那另外一点呢……
  “七重塔……会映在砚池里吧?”我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着。
  凤眼迷惑地眯了起来,千手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你怎么知道?很久以前站在砚池边的确就能看见镜华塔的倒影,这还曾经是香川一景。不过周围建筑渐渐多起来以后,就遮住看不见了。”
  “被遮住了,难怪虹蜺看不见!”闪现的灵光中我用力点头,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我在十七楼的教室里,就看见镜华寺塔的宝珠灯,倒映在砚池水面上!”
  “镜中……之镜!”千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明镜似的水面,倒映出镜华塔的宝光。那正是彼此辉映的镜子,虹蜺幻兽的巢穴啊!
  难以抑制声音的颤抖,我急不可待的补充道:“我就在这两点光之间,看见彩虹的!”

日期:2009-12-8 20:58:00

  几乎是转瞬之间,熟悉通路的千手便已经带我来到了“砚池”边。
  那是迥异于平日所见的,一望无际的水域,湖边看不见蓊郁的树丛,池内看不见茶肆小岛,水域的边缘漫漶扩散,消失在蒸腾堆积的柔软雾气里。
  大雪已经纷纷扬扬。
  没有风,从铅灰的青空深处,银鳞似的雪花无声无息地倾泻下来,不着痕迹地融入平静的湖面,而有些则像恍若缠绵的叮咛一般,缭绕着一棵伫立在湖心的光秃秃的孤树。
  千手深深的呼吸,却无法平息嗓音里涌起的激动:“就是那里,这就是虹之巢的路标神木!”

  说完他便举步而行,笔直走向前方深不见底的苍青湖水。我慌忙想阻止,却见他如履平地地踏上了微漾的水波。一层层清圆的涟漪在他脚下荡起,波心的少年轻盈地站定,朝我缓缓回过头来:“一起来吧。”

日期:2009-12-8 21:03:00

  摇了摇头挥散心底的犹豫,我也鼓足勇气踏出步伐。
  湖面踩起来恍如致密的绒毯,曳着一行白波的足迹,我们抵达了枯树之下。此时此刻,那淡薄的彩虹正横跨我们头顶,两端隐在尚未散去的云霭里。距离是那么近,近到我可以看出那当空彩练不是水汽光影的折射,而是有实体存在感的浑圆肢体,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光滑温软的身躯。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还好来得及——我这就点燃路标为你指明方向。”千手仰起头,朝着那庄严的幻兽躯体露出恬淡的微笑,这表情是那么珍重,那么怜惜。就在此刻,他的周身突然闪耀起星星点点的璀璨萤光。
  那是飘降到他四周的雪花,冰冷的碎玉骤然翻卷绽放,盛开成一朵朵绚烂明净的光蕊,朝着天空盈盈飞升,旋舞向呐喊般伸展在湖心的那株朽木。
  刹那间,那棵槁木开出一树静淑的繁花,皎洁柔和的光雾膨胀开来,萦回盘旋,倒映在丝织物般的湖面上,水镜影中,竟是七重塔顶宝珠灯在熠熠生辉。
  没有任何说明,但我本能的明瞭了——让枯萎的神木绽放花朵化为路标,从而令虹之巢没有沦为虹之冢的,是千手最清澈激烈的意志。点燃全部希望的星火,正是这凛然的人类少年灵魂的火花。
  这一瞬间,静止在天空中的虹蜺突然宛转身躯,灵动地虬曲飞腾,我霎时瞥见了那一直隐藏在雾霭中的秘密——绚烂的身躯两端,各有一个鬣须飘扬的龙首。
  倏忽间看不那么真切,但至今在原始先民的玉器中还可以看到这华丽流畅的身影——古老的幻兽双头龙虹蜺啊!


日期:2009-12-8 21:07:00

  大雪下了两天才停,这在十一月份实在非常罕见,学校的林荫道间,雪冠重重堆积在秋色尽染的行道木上,那景象倒也奇妙而清艳。
  不过我可没什么心情欣赏,因为我和千手在课堂上双双出走的事情,已经变成笑谈了。
  说到千手,他的确是人类没错。至于我为何对他的姓氏没有印象,同学们哭笑不得的告诉我说:因为“千手”就姓“千”呀。
  此后我的人生轨迹和千手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而一起奔波的那个雾中午后,我却始终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别人肯定是难以置信的,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梦境也说不定。
  或真或假,也许待到明年彩虹出现的时刻,就可以获得答案吧。

  ——孟冬之月,小雪时节,水始冰,地始坼,虹始藏。
  虹之路标·小雪·完

日期:2009-12-9 19:35:00

  普及以下二十四节气和七十二候~感谢百度~ 
  立春:立春之日东风解冻,又五日蛰虫始振,又五日鱼上冰(鱼陟负冰)。
  雨水:雨水之日獭祭鱼,又五日鸿雁来(候雁北),又五日草木萌动。
  惊蛰:惊鸷之日桃始华,又五日仓庚鸣,又五日鹰化为鸠。
  春分:春分之日玄鸟至,又五日雷乃发声,又五日使电。

  清明:榖雨之日桐始华,又五日田鼠化为鴽,又五日虹始见。
  谷雨:清明之日萍始生,又五日鸣鸠拂奇羽,又五日戴胜降于桑。
  立夏:立夏之日蝼蝈鸣,又五日蚯蚓出,又五日王瓜生。
  小满:小满之日苦菜秀,又五日靡草死,又五日小暑至(麦秋生)。
  芒种:芒种之日螳螂生,又五日鵙始鸣,又五日反舌无声。
  夏至:夏至之日鹿角解,又五日蜩始鸣,又五日半夏生。
  小暑:小暑之日温风至,又五日蟋蟀居辟,又五日鹰乃学习(鹰始挚)。
  大暑:大暑之日腐草为蠲,又五日土润溽暑,又五日大雨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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