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第11节作者:
老猫如是说 话说徐湮被看守押着走进那道铁栅栏,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唱着《老鼠爱大米》: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在沈白尘听来,这首歌就像是专门为迎接他的到来而唱的。一听见这首歌他就想起了未婚妻周小乔,同时回忆起第一次带着小乔回家省亲的经历。
一见面母亲表示了对未来儿媳非常之满意,可不知道父亲搭错了哪根筋,非说他们的生肖属相不相容。就在他们给儿子媳妇接风的家宴上,徐腾达听说周小乔属马,霎时笑容顿失,没遮没拦冲着小乔问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徐湮属鼠吗?
周小乔不明就里,还笑呵呵地说:知道呀,要不然同事干吗都叫他米老鼠呵。
徐湮一听父亲的话碴,就知道今晚要坏事。
父亲学了半辈子《易经》,一点没学通,遇事打卦问占不说,还要兼顾看相、风水、生辰八字,弄得杂七杂八。每次有什么大举动,他准要装神弄鬼掐算一通,成了就归功于伟大祖国五千年传统文化,败了就归咎于自己操作上出了差错。
徐湮早忘了这个碴,不然见面之前就该跟小乔把生肖八字对一对,什么吉祥报给他什么,也免得在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果然,父亲当时就让服务生拿来了纸和笔,要把生肖相冲的公式写给他们看。
只见他分两排写下“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这十二个属相,大模大样如同传播真理似地说,子鼠马午相冲,不是我瞎说,我一算你们就明白了,呶,从鼠开始一到十二号,排号大于六的减六,小于六的加六,鼠是第一位,小于六,加六得七,第七位是马,这还错得了吗?
徐湮看了,哭笑不得,便说:这点加减法我们算得清,关键是你的公式有什么根据。
父亲正色道:根据多了去了。这方面的著作车载斗量,你们这些读洋书的不看怎么知道?像你这鼠人,配龙、猴、牛人大吉,若配马、兔、羊人,不能富家,灾祸并至,凶煞重重,甚至骨肉分离,不得安宁。
周小乔本来是把未来公公的话当玩笑听,眼见得认了真,听得脸都白了。
徐湮又急又恼,心知得当着父母把话递过去,让她吃了定心丸才行:好好好,就算你说得有理,可我和小乔的婚事是没得变了,你要真是高明,倒是给我们解一解,看有什么办法把这一劫给度过去。
徐湮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给父亲留足了下台阶的余地,跟他顶牛说不定更糟。
父亲果然见好就收,闭眼寻思了一会说:有到也有,顶不顶用还得走着瞧。多交结属虎的朋友,生个属虎的孩子……以后安家,主卧室得放在正东、东北、东南为吉星的户型,再摆点跟虎有关系的物件放在客厅里……
说真的,当时徐湮真后悔把周小乔带回来家里来。好些年没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父亲啥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他都不知道。
眼看丈夫要在儿子的婚事上做他的玄虚文章,徐太先急了,一个劲儿举杯布菜,想把话题引开:行了行了,改明买房子请个风水先生,先看后买。回头再养只猫,猫就是虎,活生生的,比什么摆设都强。
本来好好一顿团圆饭,被父亲一搅和,差点不欢而散。
幸好小乔是个有涵养的女孩子,看得出她对父亲这套说法很不以为然,到底还是撑住了没有撕破脸。
晚上各自回到房间里,为了安慰满心委屈满面泪水的小乔,徐湮紧紧拥她入怀,贴着她的耳朵,用最温存的声音一遍遍唱着这首《老鼠爱大米》: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候,他们的生活花好月圆,一心念想的,也是如何在良辰美景里锦上添花,从来不曾设想过会有什么风雨和苦难。可是现在想来,这一切仿佛都是天定的宿命。事到如今,虽然他已经两胁插刀,把所有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将周小乔彻底开脱出局,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小乔开心了,愿意不愿意,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徐湮就样怀着忧伤的思念,走过长长的回廊。
这是一个四方四正的院子,两层楼。回廊一面朝着天井,另一面排着一长溜灰面铁门,每张门上开着一尺见方的小窗口,供看守们了望并与囚犯们对话。徐湮怀着难言的惊惶和恐惧,走过这些铁门,发现那些门上的小窗口,都密密麻麻堆砌着一双双向外张望的眼睛。那些眼睛没有表情,活像死鱼的眼珠,被当作饰物镶嵌在门上,无形中加深了他内心惊悚的感受。
歌声越来越大了。
在回廊尽头,看守打开了一号仓的门,随着开锁的声音响起,里边的歌声嘎然而止。门开处,徐湮看见一个正斜倚在大通铺上的汉子,急忙跳下床,立正说:报告,本仓全体人员正在排练端午节联欢节目,不知政府到来,有失远迎。
看守绷着脸全无表情,也不深究,将徐湮推入,哐当将门关上,甩着大串钥匙哗啦啦走远了。
那汉子立马回到了大通铺中央的位置,重新斜依在被褥垛上,喝一声:继续。
他身边的两个小伙儿,像机器人被接通了电源,一个打扇一个捶腿,一左一右忙活起来。墙边那个用毛巾包了头的歪脖男子,将当作丨乳丨房的饭盆,重新塞进衣襟撑起来,再次唱起在徐湮心中代表着神圣爱情的歌曲,声音怪异表情亵狎: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通铺中央的汉子先是夸张地大笑,满铺打滚,后是忽然兴味索然,叫道,大副,给我闭嘴,你唱得太难听了,就像嚎春的畜牲。换一个频道。
那个声音像录音带被卡了壳,不等最后一句词唱完整,唰地就停在那儿了。
刚才还喧哗无比的仓里,刹那间寂静无声。徐湮正为他纯真爱情的献歌,被人歪曲成下流小调而痛心,这会儿也被那汉子的气势给镇住,顾不上多想。他知道,此人一定就是良民百姓传说中的牢头狱霸,而且凭直觉,自己马上就要跟这个家伙过招了。进了号子新人被老人玩弄欺侮,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果不其然,那汉子从铺上跳到了地下,走到徐湮跟前,围着他的身体转了两圈,用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左看右看。由于距离太近,徐湮无法与他对视,却已然感觉到那目光带着重量和热度,如同绳子般在他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缠绕,捆得他不能动弹。
只听那人戏谑道:又来了一个贼,最近公丨安丨局生意兴隆呀!
徐湮虽有怕胆怯,对这个说法也做出了本能反应,轻声说:我不是贼。
那人又说:不是贼?不是贼到这贼船上来干吗?一号仓就是一条贼船,上了船的都是贼。本人就是贼船船长。
徐湮仍然执着地说:我真的不是贼,是被误会了。
彪哥没想到这个小白脸儿胆敢冒犯他,似乎又不知道该对“误会”这说法怎么应对,于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冷下脸转身而去。
好比听见主子发出了命令,被称为大副的歪脖儿,闻声而动凑了过来,气都没顾上喘,就把话头给续上了:
误会了?误会了说明不是被冤枉的,自己还是犯了错。可惜在这地界,没有犯错一说,只有犯罪一说。是错可以改,是罪就别想改,只能认,一上了这条船,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别说你一个被误会的,就是完全被冤枉的,也得认命。
不知是不是因为脖子拐了弯,发音不畅通的缘故,歪脖儿的声音又尖又细,话说频率快得不得了,让徐湮想起小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一不小心刮出的那种刺耳的躁音。
徐湮听父亲说过,凡是遇见男作女声的人,一定要小心,这种人多半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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