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第15节

作者: 老猫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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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爷的着装也不含糊,平时的便装,夏天丝绸小褂,冬天丝棉小袄,白色棉袜,青面布鞋,都是上乘品相,纯天然质地。凡有重大社会活动,只穿北京红都制衣店量身定做的灰色中山装,以及百年中华老字号同升和的手工精制皮鞋。
  小尾巴村在大规模重建的时候,请来北京的古建筑专家反复论证规划,筑了数十公里长的灰色城墙,连接着九道城门。城门的命名,完全仿照北京旧内城九道门,也叫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城墙之内,建了天坛、地坛、日坛、月坛,挖了什刹海和昆明湖,水上舶着石坊,岸边立着九龙壁,虽说小尾巴村对外统一了口径,只把这些景观作为旅游点来宣传,也不难看出掌门人内心,起的什么浪,翻的什么波。

  于是小尾巴村的人民更牛了,动不动又说:跟北京比,咱村除了没有天安门,别的什么没有?
  外村乡邻看得眼热,编排他们说:你们小尾巴村,天底下的东西只差三件半没有,那就是天安门、飞机场、火葬场和半个万岁爷了。
  小尾巴村人听了这话还挺不高兴,放言道:只要再努把力,飞机场会有的,火葬场也会有的。
  至于那一件半会不会有,他们暂还不敢妄言。
  你想想,听说这么一个咤叱风云的人物,突然成了由自己看守的嫌犯,纪永涛能不瞠目结舌?等再次确认了这事的真实性,老纪忙凑到张不鸣耳边,想打问案由。
  看不出张不鸣是真不知底细,还是知而不言,摆手对他说:甭打听了,反正案子是上边有人说了话的,什么级别的人,说的什么话,一概不清楚。不过看架势,来头不小,不然在这个省里,谁敢动他?所以我再次提醒你小心仔细,捅了屡子,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强调,纪永涛的态度看似严肃了些个,给张不鸣敬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礼,说声:请所长放心,老纪一定严看死守!不,是严守善待!

  说罢,老纪向后转急步跑,忙着要去将这位威风八面的爷收监。张不鸣看在眼里,忧在心头,作为老战友,他知道老纪有个特殊爱好,就喜欢跟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气也有脾气的嫌犯过招,玩他们。这位万爷,显然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冲着老纪的背影,张不鸣频频摇头,自言自语:这家伙,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日期:2010-01-28 17:48:38

  8
  正是所长张不鸣扯着嗓子满世界吆喝,要找于笑言的当儿,老于慌慌张张朝看守所后边的小山坡上疾跑,要去给他的爱犬黑狼面授机宜。
  老警犬黑狼被拴在一棵树上,远远看见老于万分高兴,跳起身迎接他,把脖子上的小铁链拉得哗啦啦直响。这一跳不知怎么回事,黑狼突然身子向后一扭,嗷——地叫了一声,蹲了下去,左前腿好像很疼痛似地颤抖。
  老于一见,心疼得不得了,紧跑几步,连声说:小子儿,小子儿,别只顾忙着亲热,忘了你那老腿里长了瘤子……
  老于眼睛盯着黑狼,没仔细看路,脚底下一滑,自己先摔了个五体投地。这一跤摔得不轻,连假牙都从嘴里甩了出去。老于从地上爬起来,眼看手掌被小石子磨破了,浅浅地渗出一些血水,也腾不出功夫来擦,急忙低头满地找牙。
  黑狼在上边看见,更加急得不行,又一次跃身而起,奋力向前,把拴它的小树拉得弯成一张弓,铁链子绷得直直的,尤如一根弦。

  老于怕小树弹回去,再闪着黑狼,先放下假牙不找,连爬带滚,两步就蹿到了黑狼跟前,一把搂住它,说:使不得,使不得,兽医说过,你腿上的瘤子老大不小了,用力过度随时有可能骨折的。
  老于掉了假牙,嘴里关不住风,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黑狼听着挺不习惯,一边伸出舌头去舔老于手上的血,一边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嘴里还发出一些只有老于和它自己能明白的音符。
  老于解开黑狼脖子上的锁链,摸摸它的大脑袋,说:听着耳生是吗?你没看见我的假牙摔掉了?
  黑狼嘴里哼哼两声,把头往老于怀里拱拱,有点撤娇的样子。
  老于又说:当然喽,这也不能怪你,你们犬类又没有装假牙一说,你怎么会明白假牙和声音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我们人老了,是少不了假牙的,发什么声音还在其次要,关键是人一老,牙就掉了,牙掉了饭吃不香,肉嚼不烂,营养跟不上,身体就会垮掉。身体一垮呢,阎王就要差小鬼来索命,把名字从阎罗殿的生死册上一勾,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呢,掉了牙的老年人,要是不想被小鬼索了命去,就得装假牙,马虎不得。知道吗?

  要是我们看见老于这么罗罗嗦嗦,给一只狗上生理卫生常识课,肯定会觉得他怪可笑的。这么复杂的关联,还阳世阴间的,它一只狗能听明白吗?
  说来你都不信,黑狼听他说完,还真就明白了假牙对老于来说有多么重要。人家当下冲着老于,调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怀里钻出来,一瘸一拐直奔他摔跤的地方去了,不过用鼻子在草里边拱了两下,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老于的假牙给找到了。
  老于一见,高兴坏了,马上夸奖黑狼:看来你这个小子还真的宝刀未老呢!
  对此,黑狼显然很得意,叼起假牙,摇着大尾巴,一点不敢耽误,卯足了劲儿,朝着老于冲过来。老于一下子没回过神儿,被它一撞,就地一个侧翻,人和狗搂在一起,一时滚成了人狗一体的大球。
  老于笑着,从狗嘴里掏出假牙,甩巴甩巴上边的哈拉子,直接就给戴到了自己嘴里,也不赚脏。要说这也没啥奇怪,此狗被老于训养了十来年,从小到大,一直享受亲儿子一般的待遇,平日里偶尔在一个盆里吃饭喝汤,都习惯成自然了,遇上有个三病两痛,还要升级为娇生惯养的亲儿子。
  有次黑狼得了重病,口腔化脓,喝口水都痛得直哼哼。老于急得团团转,忙差老伴到镇上去买活鸭子,还吩咐要用高压锅炖得烂烂的,给黑狼开病号小灶。老伴依计而行,送来了鸭汤,老于还反复盘问能不能肯定是鸭,而不是鸡。
  老伴不高兴了,说,我再糊涂,当了几十年火头君,连鸡跟鸭都分不清吗?

  老于说,黑狼口腔化脓属于虚火上攻,吃鸡有可能加重病情,鸭子清凉去火兼补,有益黑狼提高自身免疫力,一鸡一鸭之间,事关黑狼性命,失之毫厘去之千里,老夫不得不防。
  于笑言这个人,在同事们眼里是个挑剔的主儿。与人交往挑人,跟人说话挑事儿,要是你跟他不投缘,两个人对面坐三天,他保证可以一言不发;可要是投缘,他一准胸无城府知无不言,倘若再碰上他对心思的话题,那就酒知己千杯少,尤其说起有关狗的事来,更是千杯万盏也不够。
  对老伴儿,他是既离不开,又没个好儿。于婶替他当差,做好了没一声谢可道,但凡有一点偏差,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决不宽容。幸好老伴儿严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每天举案齐眉,伺侯老头子和狗儿子,无怨无悔。
  老两口本来在市里有一套房,早先都是老于两头跑,周末才回家,后来老伴儿退了休,又加上狗儿子黑狼被查出得了骨瘤,老于就干脆把老伴儿也接到所里来住,将市区的房子空置了。
  老伴儿嫌这边冷清,找不到麻友打小麻将,住房又只有一间,锅灶只能放在屋檐底下,多有不便。每每遇上老于挑眼儿,就扬言要一个人回城里去住,再也不管他了。
  老于知她说说而已,非但不恼,反而顺势调侃老伴儿说:两公婆一辈子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年纪一天天大了,不知道哪天说分手就要分手,还是凑合在这儿等我退了休,一块儿回城为好。咱们两个就是比翼鸟连理枝,吵不仇打不散的旷世奇缘,一般说这等缘分,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还想放单飞呀?

  于婶是个老实人,经不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高水平忽攸,一边点着他的额头, 骂道:呸呸呸,你个老乌鸦,没个正经,青天白日没来没由,开的什么玩笑嘛,多不吉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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