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第26节作者:
老猫如是说 沈白尘逗她玩说:你这丫头,智商总是不够高,身体不能超人,思想还不能呀。比方说,你现在想象一下,我,是北伐军的一个学生兵,黄埔一期二期都行,今天刚入武,你呢,是一个改革开放时代爆发户的千金,我们很相爱,就是可望而不可及,你说该怎么办?
鄢嫣听了,显然挺欣赏他的想象力,可又不想马上投降,噘着小嘴说:去你的,你怎么不想象自己是白垩纪的恐龙,本姑娘是未来世纪外星人ET呀?还没恋上,你就和你的种族一起灭绝了,留下我孤独一人在地球上,寻寻觅觅,悲悲惨惨戚戚。
沈白尘马上说:不行,不行,你要长成ET那样,我可不敢跟你谈恋爱,就算内心超善良,长成那副模样也不招人爱。再者说,ET好像是雄性,本小生还没打算进入同志的行列呢……
鄢嫣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收了势说:去你的,玩过了不是?说点正经的,我胸怀大志的非凡爱人,上岗第一天,到底是体肤被饿了,还是筋骨被劳了,有没有要被天降大任的感觉呀?说来听听。
沈白尘一听她提这个碴,脸上也马上严肃起来。
上岗第一天,沈白尘实在有太多不期而遇的经历,有太多出乎意料的感受。从搭囚车遇到徐湮,配合修丽抢救陈山妹,到与纪永涛一起跟万金贵过招,旁观于笑言舍脸救狗,人与事桩桩件件接踵而至,实在让他目不暇接。这里边的人无论是警是囚,几乎没有哪一个能叫你一眼看穿,没有哪一个出手不叫你大跌眼镜。沈白尘一向对凭直觉判断人充满自信,因为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过识人不淑认贼为友的失误,连终身伴侣鄢嫣,也不需要众里寻她千百度,就近一揽,便结成了一个超稳定结构。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的确叫他始料未及,面对鄢嫣的询问,竟然有头绪纷纭不知从何讲起的感觉。
沈白尘略微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将今天遇到的各路诸侯各方神仙,都一一轻描淡写,就把话题转到了徐湮身上。要是在平常,跟鄢嫣煲电话粥,肯定得从修丽的乍呼、于笑言的痴心,说到纪永涛的老道、张不鸣的软和,女监二号仓中的所见所闻,也会成为一环套一环的好谈资,被他讲得天花乱坠。可今天,沈白尘对这些没有太多兴趣,准确地说,是没有太多时间去大谈特谈。他仿佛觉得自从跟徐湮打过照面之后,就有一件事情不托自理,变成了他的责任,那就是要想办法,策划一次从法理上对徐湮案的深度探讨和争论。他相信这件事从大里说,有益中国当下法律空白点的填补,往小处说,对徐湮本人也可能是一个绝处逢生,甚至是咸鱼翻身的机会。
沈白尘想好了,要做这件事,非得求助于谋体,鄢嫣正好是他不可多得的搭档。
让沈白尘感到万分震惊的是,他刚一提起徐湮这个名字,还没来得跟鄢嫣叙述他们在囚车中的邂逅,鄢嫣就非常沮丧地告诉他,根据电台跑司法线的记者报料,徐湮一审有可能被判重刑。
日期:2010-02-13 10:54:21
4
住进仓里的第一夜,徐湮半宿无眠。悔恨像汪洋淹没了他,怨恨、思念、怀疑、恐惧,各种心情轮番来袭,如同大洋中的幽灵岛,此起彼伏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显露,反而给他在悔恨中提供了歇脚和喘息的地方。
最后一次跟母亲通电话的时候,母亲哭着告诉他,为准备替他应诉和退赔,父亲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卖房子了。卖房子管不管用,能有多大用处,徐湮不知道。但奇怪的是,他丝毫没有为此感动,既然徐腾达轻率地造出了一个儿子,又把自己想入菲菲的气质如此强势地遗传给了儿子,就应该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这个看似毫无道理的逻辑,一直支配着徐湮的思维,促使他一遍遍在心里说:卖房子?卖房子又怎么样?别说是卖房子,哪怕是卖肾,都活该。活该!
这样没着没落的怨恨,过了一会儿,被思念取代了。
徐湮想起未婚妻周小乔。
自从背着那一袋沉甸甸的现金,踏上逃亡之路,徐湮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乔,甚至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出于对她的保护,徐湮一直没有跟她联系。
有那么几次,在异乡嘈杂的小旅馆,听着楼下麻将桌赌徒们吆三喝四的叫声与笑声,甚至还有隔壁客人招妓弄出的响动,他再也忍不住对小乔的思念,轻轻开启了已经停用多日的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了小乔的号码。只需他的大拇指一动,就可以听到那个熟悉亲切,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了,可是无一例外,动作总在最后的环节终止,原因不言而喻。徐湮只能满怀着温情和哀伤,在心里一声声呼唤爱人的名字,直到东方既白,独自迎接充满危机与侥幸的又一天。
当丨警丨察给徐湮戴上手铐时,他的心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似地痛得缩起来,那是一种真实的感官的痛楚,而不是意念的抽象的关于痛疼的形容。这种痛,徐湮在与周小乔肌肤相亲欲仙俗死之际,曾经不止一次感受过。他认为那是爱到极致,把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交付给对方,才可能得到的感觉。可是现在,他正面临着与小乔的分离,他完全不能把握的分离。这种分离到底是短暂的,还是永久的,只能听由上苍安排。偏偏在这样一个时刻,他的心又感受到了爱的痛疼,他觉得周小乔内心的呼唤,正从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传过来。这种呼唤的力量,足以使他挺身担当一切苦难和厄运。
在公丨安丨局的刑询室里,徐湮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肩上,而把周小乔擢得干干净净。丨警丨察说,根据自动银行的监控录相,可以看见周小乔不停地帮他把钞票放进皮包里。徐湮告诉他们,这完全是自己胁迫她做的。徐湮不知道丨警丨察们会不会听信他的话。作为一个男人,他为保护未婚妻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无愧于他和小乔的爱情,这就够了。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是周小乔到底怎么样了,他的庇护是否有效。
徐湮就这样躺在一号仓硬梆梆的通铺上,尽情思念着未婚妻周小乔,一直想到他对母亲,甚至还有父亲产生了歉意。
徐湮知道他们此刻也正在煎熬中苦渡不眠之夜,这是一定的。是他们给了自己这生命,给了这生命以滋养,这生命体验到的所有喜怒哀乐,他们都将感同身受。然而,他们得到了什么样的回报呢?除了被忽略的淡漠,竟然还有一触即发的怨恨。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在为他们的儿子倍受煎熬,而他们的儿子,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儿子,却在全身心地思念另一个女人。
一丝难以觉察的犯罪感,羽毛般轻轻掠过徐湮的心田,随之而来的是对血缘之力量的怀疑。假如真如母亲所诅咒的那样,是父亲血缘的遗传最终导致了他的沦落,那么周小乔就有点让他看不懂了。
我们已经知道,周小乔的父母是那种安于清贫没有奢望的人,可是他们的女儿小乔呢,对清贫的畏惧以及对奢华的向往,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徐湮。当自助银行那场灾难来临时,他们俩连一句商量的话都不需要,就心无旁顾地选择了配合柜员机的错误,扩大自己战果的行动。徐湮可以想象,周小乔的脑子那时一定被豪宅亮车塞得满满的,跟他的状态一模一样。她急促的呼吸,慌乱的动作,不断发出惊讶的叫声,其实都在鼓励他,替他加油。
徐湮不敢再往下想。
徐湮希望自己停留于对血缘遗传的怀疑,并且希望用这种怀疑来缓解对父亲的怨恨,仅此而已。他心里清楚,再往下想,怀疑的目标将发生偏移,周小乔在劫难逃。他不能把那个美丽的名字跟怀疑虑联系在一起,否则他的勇敢和担当还有什么意义?
恐惧浮出水面,把徐湮托到了半空中,他感到自己像极了一只面临危险的章鱼,正伸出长长的腕足,想要抓着什么东西来抵抗一番,而最终所有吸盘都紧紧吸附了同一个目标——周小乔。
小乔,她在干吗?这个已经在徐湮脑海滚动过千百次的问题,此时再次出现了。恐惧就此强大起来,因为徐湮忽然间不能像判断父母那样,肯定地判断小乔也正在倍受煎熬,伴随他度过不眠之夜。对于徐湮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灾难,一个比自己前途未卜的牢狱之灾,还要深重百倍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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