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星高照唐伯虎》
第52节

作者: 夜半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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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呼!生死人之长理,必非有赖而能免者。唯黄老令终,则亦归责于天,而不为之冤隐;然疾痛之心,久亦为之渐释也。吾生无他伯叔,唯一妹一弟。先君丑寅之昏,且弟尤稚,以妹幼慧而溺焉。迨于移床,怀为不置,此寅没齿之疚也。尔来多故,营丧办棺,备历艰难,扶携窘厄,继而戎疾稍舒,遂归所天。未几而内艰作,吊赴继来,无所归咎。吾于其死,少且不俶,支臂之痛,何时释也?来朝驾车,幽明殊途,永为隔绝。有是庶物,用为祖饯,尔其有灵,必歆吾物,而悲吾词也。吁乎!尚飨!

  这篇文章,唐伯虎写得很伤心,大概意思,就是人总是免不了会死,要是自然死了,虽然悲伤,但总能释怀。自己只有一弟一妹,父母嫌自己愚钝,弟弟又小,所以很溺爱聪慧的妹妹。只是妹妹出嫁之后,关心不够,加上连续丧事,忽略了妹妹的痛苦,才导致悲剧的发生。自己是要对妹妹的死负责的,妹妹走了,就像断了臂膀一样疼,根本就不能释怀。明天就要天人永隔,妹妹如果有灵,一定会喜欢带给她的东西,但看到这篇文字,也会伤心。

  小唐非常非常内疚,要是不放妹妹回去,哪怕多说一句话,就不会这样。
  唐小妹下葬以后,小唐又找到了祝枝山,跟他商量,把小徐姐姐的骨灰坛也移葬过去。祝枝山听唐伯虎讲了小徐姐姐和小徐妹妹的渊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连连说:“这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既然唐伯虎和老徐都认了小徐姐姐,那祝枝山也就没了二话,择了吉日,叫人破土,把小徐姐姐的骨灰坛起出来,埋到了唐家的坟地里。这件事情做得并不声张,因为小徐姐姐和唐伯虎的关系要是传出去,整个苏州城都会八卦起来。小徐姐姐身后凋零,但总算是找到家了,这也算是不幸中一件欣慰的事情吧。
  办完丧事,算一算,没有多久就要过年了。可家里就剩下唐伯虎、唐申和小姚姑娘三个人。唐伯虎很害怕过这个年。以前每年都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现在这个年该怎么过呢?越想心里越嘀咕,甚至都不想在家里呆,因为他没法面对家里的一切:和小徐妹妹睡的床还在那里,但是再也不暖和了。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桌子也在那里,但再也没人说话训自己了。

  唐申是一个沉默的孩子,整天就知道和小姚姑娘收拾屋子,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来问唐伯虎:“咱们家饭馆的匾额是不是该擦擦了?”
  唐伯虎没有心思管这些,就告诉唐申,一切他做主。自己干脆躲出去,到祝枝山家住两天,又跑到张灵家鬼混。他宁可和张灵挤在多年没洗的被子里,也不愿意回家。当然,他的酒量也长了。

第六十三回 对花

  小唐整天在外面喝得烂醉,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字也不写,画也不画,书自然也是不读的了。没有多久,便比张灵还要邋遢些,形容枯槁,衣衫不整,和以前那个眉清目秀的人,简直联系不到一起去。有时候祝枝山也找他来喝酒,实际上是想看看,这人还能不能回到正常状态。喝了半天,结论是不能。这可是个操心事儿。虽然说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但要这么晃悠,三年也是很快就能过去。

  想来想去,小唐之所以如此颓废,连续遭受打击,悲伤过度是个重要原因。但悲伤之后,恐怕也是觉得干什么都没有意思。比如考试,又有什么用呢?家都没了,就算是考上了,那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做起来肯定没有兴趣。
  祝枝山就动了给小唐说媒的念头。再怎么惨,也是才子么,也得娶个老婆。有老婆才有动力。没想到暗地里打听询问了好几家,人家一听说是唐伯虎,都一个劲儿摇头,觉得他们家太丧。连死好几口子人,这谁家姑娘敢嫁过去啊?真正是世态炎凉——再说,这苏州城里,未婚待嫁的姑娘也不多了,前一年赶风头,能嫁的全都嫁了。
  拿这事儿问唐伯虎,小唐一听就摇头:“我这辈子有小徐姐姐和小徐妹妹就够了,你放心吧,我谁都不喜欢了。没人能比得上她俩一半的,没有一半,一成都比不上。除非她们两个又活过来,否则我就不娶媳妇儿。”
  祝枝山说:“话虽如此,但总得传宗接代不是?你这岁数,不娶媳妇儿恐怕说不过去。”
  唐伯虎点头:“有道理,那等我把酒喝痛快吧,等喝够了,我就娶一媳妇儿,不为别的,就为生一孩子。至于我再爱上谁,那是没戏了。”
  话说不通,酒还是能喝的,那天小唐心情糟,没多久就喝得大醉,不省人事。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半夜,自己光溜溜地躺在暖和的被子中,恍惚之间,觉得小徐姐姐就在旁边。伸手一摸,果真有个女孩儿,正娇滴滴地蜷在自己肩膀上。再定睛瞧,这不是小徐姐姐住的房间,又是哪里?
  唐伯虎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一定是又做梦了,梦到了小徐姐姐。这梦还是别醒的好。想到这里,便闭上了双眼,把小徐姐姐揽到怀里。谁成想那女孩儿竟然是个活的,被唐伯虎一抱就醒了,一双手就在唐伯虎身上游走开了。那种温暖,那种柔软,小唐已经有日子没有享受了,瞬间就被激得浑身发胀。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片嘴唇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游移到腮边,到耳下,到脖子,到胸口,一路径直向下而去。小唐倒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索性不再动弹,任那女孩动作。

  那姑娘吸吮良久,也是兴起,翻身骑到小唐身上,死死地抱着小唐。这回小唐心里明白了,这个人肯定不是小徐姐姐。小徐姐姐向来是温柔讲究,不会这么猛的力气。而且,味道也不太对,恐怕用的不是一种香粉。但此时此刻,早已经是情欲难禁,索性就将错就错,抱着那女孩的腰一通死命摇晃。那姑娘本是自己掌握主动,以为节奏都在控制中,谁料想小唐突然发力,没有准备,登时浑身哆嗦起来,体似筛糠,“嗯”了一声,整个人瘫软下来。

  小唐也顾不得许多,把那姑娘平摊到床上,翻身上马,左右驰骋,没多久就天旋地转,哼哼哈哈,咣当一声趴到女孩身上,不再动弹。过了老半天,女孩才慢慢从他身下移开,从枕边拿了罗帕,帮小唐把脸上的眼泪擦去。
  小唐依旧趴在床上,拿手指摸女孩的面庞,摸了半天,说:“你就‘嗯’了一声,就没别的动静了?”
  女孩儿这才开口说:“我一直忍着不叫,怕你不高兴。”
  唐伯虎叹口气道:“一声‘嗯’也就够了,我知道你不是小徐姐姐了。”
  女孩问:“那你没有生气么?你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

  唐伯虎说:“没有,我已经想明白了,这都是吱吱声捣的鬼。是他安排的是吧?”
  女孩拉上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钻到唐伯虎怀里。唐伯虎也就势抱着她,头晕脑胀的,昏昏沉沉要睡。
  女孩说:“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么?”
  “你是谁不重要啊 。”唐伯虎含混地说,“关键是你不是小徐姐姐。”
  女孩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小唐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他只好坐起身来,把女孩拉起来仔细看,看了半天认出来:“你是王翘。”

  天亮的时候,小唐和王翘起来,小唐到院子里漱口,就看见祝枝山也刚从另外一间房带个姑娘出来,一瞧见唐伯虎,一脸坏笑。唐伯虎没搭理他,蹲那儿干自己的事儿。祝枝山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王翘姑娘可是爱才的,那柳树头没福分,寻死觅活,所以正好发给你。我这可是做好事,把她发给你,你需要安慰,她喜欢才子,你们俩得谢我。”

  唐伯虎没表情,洗漱完了,擦脸。祝枝山看这样心里没了底,心想这小子怎么上完人家姑娘那么不高兴呢?
  那边,王翘也到别的房去收拾,收拾好了,早饭也来了。有寒稻虾仁粥、鸭胗面、生煎包子和几样小菜。唐伯虎坐到桌前,看到自己前面比别人多了样东西,是小小的一枝腊梅,那颜色鲜红欲滴,霎是好看。
  王翘见他注意到花,便说:“这花是我刚折的,你看好看吗?”
  唐伯虎点点头:“好看。”
  王翘笑了,拿着花放在自己脸旁,臭美着问:“那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唐伯虎说:“花好看。”
  王翘气得把花从树枝上揪下来,揉成一团,扔在桌子上,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说:“好,好,那你今天晚上和花睡去吧。”
  小唐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祝枝山踹了他一脚,这才明白说错话了。脸上堆出笑,赶紧说:“王姑娘你别生气,我是跟你说着玩的,花怎么会比人好看?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口误口误。”
  王翘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那不成,心情坏了,你得赔。”
  唐伯虎说:“我赔我赔,我给姑娘做首诗。”说完也不等王翘答话,就吟道:“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佳人见话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君今夜伴花眠。”
  这几句一说出来,王翘都被气乐了,人却是冲过来,小拳头雨点般砸在唐伯虎肩膀上:“你故意的故意的,你还在气我。”

  这一闹腾,气氛就好多了。唐伯虎就势把王翘揽过来,说:“气你就是对你好么。你看别的姑娘,想让我气还不行呢。”
  王翘眨眨眼睛:“还有这样的道理啊?”
  唐伯虎点点头:“气了就得哄,女孩不就是喜欢被哄吗?”
  王翘点点头:“这也说得通。那你再哄我一遍,我现在还没有好呢。”
  唐伯虎说:“好,这个容易。”接着就拿筷子敲着碗边,唱道:“休采花,采花蝴蝶飞;休扑蝶,扑蝶伤花枝。娟娟戏双蝶,临风对花不忍折。君似蝶,妾似花,花开能几日?蝴蝶过西家。”
  这首歌,是用女人的口气唱出来,好玩是好玩,但却抱怨的是青春易去,郎心善移。王翘觉得好,祝枝山却听出来,小唐还是在怀念小徐姐姐和小徐妹妹,觉得和王翘在一起是件别扭的事情。就算说不上别扭吧,也是没什么热情。心里倒不禁替王翘叫起屈来。这个王翘不能说长得风华绝代,至少也算是漂亮女孩,一片柔情,就是想扑在有才的男人身上。没想到把文征明给扑跳河了,扑到了唐伯虎,还是个三心二意的。要说这命,也真算是苦了。今天是在笑,说不定哪天就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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