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MM 83块钱走川藏》
第54节作者:
张小砚 一天,我正无聊地坐在家门口。雨生和小叶来了,雨生告诉我小叶爸爸死了。我那时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调整不出一个人的正常反应,也许,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吧,我居然笑了。其实我很想安慰一下小叶。但是我居然笑了,为此我内疚了好长时间。虽然当时雨生和小叶也笑了。小叶笑得怯生生的,有点不知所措。
小叶家里的店主要由他老头子撑着,小叶有大把的时间和我们厮混在一起。他父亲去世后,小叶便极少时间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担子突然落在少年小叶身上。他开始要像个大人一样,接手店里的生意。那时,他才16岁。隔多年以后,我仍想起,那天午后,他回去的时候,阳光明亮地洒在他身上,他眯着眼睛,很忧虑地和我们说:“我不知道啊,生意该怎么做啊?”一个平凡的天真少年,对未来忧心忡忡。
我们嬉皮笑脸地冲他招手,怪声怪气地叫:叶老板,买水管~~
小叶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真诚,在为了阿中的事,他和雨生闹别扭的时候,我很怕自己没有一个调解人的份量,从此失去其中一个,但他们在我的调解下和好了,这让我第一次知道友情的份量,知道我们三个人无论怎样,都不会失去友谊,因为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会适时地担负起调和的任务,而且,都那么有份量。
阿中,没有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爸爸是建筑公司的工人,彪悍,酗酒。但是他很溺爱阿中。溺爱得过了头,每次阿中和别人打架,他都问打赢了没有,倘若输了,这个大叔就要亲自出马,用建筑工人的铁拳为儿子讨回公道。久而久之,阿中在外面更加为非作歹,动不动就与人拳戈相向。
和阿中认识好几年,只去过他家里一次。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一个家可以破败简陋成这样。一间简单搭起来的窝棚,里面两张摇摇晃晃的床,阿中和他爸爸睡一张,另一张是他姐姐的。唯一的一张桌子靠墙放着,因为缺一条腿。
他爸爸看到阿中领了个女孩回来,很高兴,一定要请我喝酒。让阿中打酒,并买熟猪头肉待客。他和阿中排排坐在床上,我则坐在阿中借来的凳子上。他父亲一边劝酒,一边用另只手扶着桌子。这三条腿的桌子才勉强完成了一顿饭的功能。
他姐姐一直在另一张床上熟睡。她那时候应该只有17岁,过早的出来在男人身上讨生活。脸上隔夜的浓妆未洗去,在青春熟睡的脸上,有一种悲惨的戏剧感。
很早我就知道阿中吸丨毒丨,小叶和我也是为此希望雨生和阿中不要混在一起。但是雨生却脱离不了他们自幼在一起的情意。阿中虽然个子很瘦小,看起来只有13岁,未成年模样,但是生性狠毒骁勇,打架悍泼不要命,酒瓶、菜刀抡起什么就上。雨生说他迟早是要被枪毙的主。每次在外面吃消夜,有他在我就提心吊胆。怕他喝酒闹事,一闹事必然打伤人。有时毒瘾上来的时候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烟抽的一根接一根,抖抖嗦嗦。雨生又说:你就算不被枪毙,也没几年好活。终于有一天阿中从小城消失了,雨生说他被抓了,盗窃,判了三年。我们都认为这是件好事情,出来后,他会收敛一点。
母亲再也受不了我在街头无所事事的行为,将我赶出了家。我,就这样,离开了小城。一个人,走的时候我跟小叶道了别。雨生找不到,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离开了小城。听说去了南方一个叫东莞的地方。
五六年后,我回了趟小城,我跟小叶联系,他家里的电话号码没有变,知道我回来了,他在话筒那头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就激动的大喊大叫。还告诉我雨生也回来了。
我的朋友们,时间过了那么久,我们仍然像昨夜才从夜宵摊上分开。
晚上,我们在江边的夜宵摊上重逢。小叶没有变,瘦削,眼神仍然那么纯真透亮,只是长高了一些。雨生的身体发展路线显然和他的意向不合,纯粹横向发展,活脱脱一个夏叔翻版,胖的和刘欢一样,脖子都找不到。他们并没有因为多年不见而对我客气一些,还是挤眉弄眼的叫我黑猫警长。
小叶现在已经合格的一店之主了,小店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妈妈又相了亲,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小叶说起这些时,一脸惆怅。雨生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说:这算什么?我家水平结婚都出了名了,一会儿结了,一会儿离了。现在好,跟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在一起,这个妈字我硬是叫不出口。我问雨生夏婶怎么样,雨生说他爸爸和他妈妈离婚后,他姑父也和他姑妈离婚了,然后他妈妈和他姑父结婚了。说起来实在拗口,我们忍不住笑起来。雨生挠挠头说,“就我妈那脾气够那个家伙受了。我警告过他们,既然要死要活在一起,有生之年都不许离婚,不然我杀了他。”雨生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们聊起许多以前在一起玩的人,大多都不在小城了,或负案在逃,客走他乡,或坐牢,或枪毙。现在街上晃荡的都是些小孩,“比我们那时候可是强多了,穿一样的衣服,拿一色的砍刀,动不动就卸胳膊卸腿的”雨生用一种江湖前辈的口吻说。
我突然想起阿中,“他放出来了吗?”,雨生的眼神黯淡下来“阿中杀了人,判了死刑。”
阿中自牢里出来,就去找一个进去前就结下怨的对头算帐,那人也刚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在夜宵摊上狭路相逢。“阿中喝了不少酒,在摊子上操起菜刀就砍,没人敢拉,也没有人拉的住,一个一米八的大汉,几分钟之内被砍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雨生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着:“阿中喝了几杯酒之后,竟然又过去,用筷子将尸体上的眼珠给挖了出来。把夜宵摊上所有的筷子都插在眼窝里……当时逃了,后来知道逃不掉,又回来自首。”一时,桌上气氛很沉重。
还是小叶打破了僵局:“不说阿中了,你这次回来,得多劝劝雨生,让他改改臭脾气,不然迟早也是蹲大牢的料。”我看看雨生,雨生一脸惶恐,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贩毒,吃软饭,替人要帐,现在还在被通缉,躲在小城里避风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生活选择了他,无路可走。
接下来几天,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吃夜宵,因为雨生,每天都要换不同的地方,每次吃饭前,雨生都先看好逃跑路线。我一边喝酒,一边听小叶教诲雨生如何做人,雨生温顺的只知道点头。我觉得有的东西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比如我们三个人,小叶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准备攒钱娶媳妇,我则是晃荡在路上的人,过一天算一天,不会犯错,不思进取。雨生于社会依然是个不清白的人,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但我们却是最好的朋友,没有谁嫌弃谁。
我看着雨生,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我们三个人还能一起喝酒一起扯淡。不要指望我会去探你的监,不要指望我会去坟头给你烧纸。我要你好好的,好好的!”雨生惶恐地点着头,眼泪不停地涌出。
离开小城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大街上牵着手大声唱歌。我想,这样的情景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所以我们破例第一次没有说小叶的歌声难听。
两个月后,小叶打电话给我。雨生死了,吸丨毒丨过量。
日期:2010-01-20 15:03:18
云南艳阳,午后。
想起多年前看过一部很老的美国电影《五个杀手的传说》
弥留之际的黑帮份子子对着当年同窗说:“生命短如暑假。”
今天不想写游记,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关于小城的少年们。
关于宁为玉碎的少年将如何面对相约瓦全的世界。
没办法,未来模糊不清,过去不堪回首,然而选择就在眼前。你要选择沉默还是反抗,要选择低头或者扬眉。大概如此这般的一段往事吧。
小城故事
我离开小城已经很多年,它的面容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不管我如何挽留。
其实我并不热爱小城,并不因为淡忘它而觉得羞愧,我只是想念我少年时的朋友,我常常在梦中因他们忘了我而哭醒。
小城不大,主要两个街道以东街南街命名,其他诸如解放路等,人们习惯以它们所处的地段称呼,统称江边或影院或车站。
雨生家就住在东街旁边,一道陡陡的石台阶上去就是他家小小的三层楼,像一个碉堡兀然矗立斜坡上。灰色的旧楼,歪斜着,孤僻的房子。那时我已经认识雨生,却不知道这就是雨生的家,我阿姨租住在他们家二楼,我便时常得以出入,经过客厅时偶尔会看见有个男孩伏在八仙桌上睡觉,却看不到面孔。他们家有一只狼狗,常常自门后猛不丁的窜出让人吃一惊。嗅嗅,又回去继续瞌睡。
整个暑假小城都在瞌睡中,江边吹来燥热的风,带着上游陌生城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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