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9-18　12:32:09

　　晚上吃过饭后，我一个人在屋里有些憋闷，踅摸着来到男员工住的房间，想找个人聊天，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再一看女孩们也都不在。我纳闷地走下楼，却发现他们都在楼下打电话。宾馆大厅里的几部公话，后面排了长长的队伍。有等不耐烦的就在打手机，乱糟糟的听不清讲什么，但好像是在谈业务的语气，热情而恭谨。正巧看见王红兵排在队伍里，手里在理整着票根。我好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这是在干什么？”他迷茫地抬起头，见是我，细声慢语地说：“做回访。给客户打电话，确认他们能按时到场。”

　　“每个客户都要联系到吗？”
　　“当然，万一有不来的，你的票就白送了。到时候我们有统计的，到场率不足，会扣奖金的。”
　　“那电话费谁出啊？”
　　“自己拿啊，要不都排队用公话吗？便宜。”
　　讪讪地转了一圈，大家都在认真地做着回访，排队等电话的两人一组，一人扮顾客，一人扮业务员进行着实景演练。发觉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我默默地走出宾馆，在附近的广场溜达了好一阵子。
　　海边城市的夜晚有些清冷，屈指算来也没几天就立秋了。广场上人快走光的时候，我回到了宾馆。劳累了一天，大家早已入梦。明天，又要恶战一天。我躺在床上，焦躁不安地翻滚着，怎么都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心中有牵绊，而是被臭烘烘的被子熏得头昏脑胀。这五块一晚的小旅馆，估计一年到头换洗不了几次被褥吧。以前不知道什么人住过，可想而知也不会太讲究卫生。我把被子褪到肚子上，穿着衣服，拿张小纸巾垫到枕头上，囫囵群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放亮。头昏昏的，鼻子不透气，肚肠也有些不舒服，许是着了凉了。集合开晨会的时候，我有些坚持不住，请了个病假，出去买了点药，吃完就在房间睡觉。 中午仍然没胃口吃饭，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想起他们在外奔波辛劳，多少有些心生愧疚，为自己的“懒惰”。
　　晚上的时候，身体清爽了好多，我跑出去吃了些饭。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主动凑上去打招呼，发现并没人在意我的旷工。这反倒让我有些不舒服，不知这是他们的一贯的人际氛围，还是我自己未能融入队伍。
日期：2010-09-19　12:58:33

　　周六的上午，黄旭文、王芳以及另一位叫王亮的男主管带着教学部的老师赶过来，召开晨会，为下午的行动进行部署。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这几天，下午就到决战的时刻了，气氛空前的紧张。

　　黄旭文把大家集合到一起，例行公事般进行着战前动员，表情轻松惬意。其他人就没这么好兴致了。王芳带着老师们找了间房子去排演了，那个叫王亮的主管，高高瘦瘦，理着寸头，戴着金边眼镜，目光凶悍，怒气冲冲，业务部的小孩们都有些怕他。他听取了小组长们的汇报，对大家的成绩轻描淡写地给予了肯定，然后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批评起没完成任务的人，这其中自然包括我。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变成谩骂了。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听着。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愤地想，又没挖你家祖坟，至于这么大火气吗？于是故意昂起头，满不在乎地四处张望。我的挑衅激怒了他，他走到我面前，狠狠瞪着我问：“你是哪个组的，做了多少？”我比他稍高一点，此时居高临下地回瞪着他，平和地回答道：“没多少，一半也不到。”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像充血一般，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我都替你脸红！别人都能做完，为什么你做不完？！”

　　这话真是可笑。从小到大，这种“天问”时常在我耳边回响。问这话的人，丝毫不顾忌个体之间的差异，在他们眼里，凡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所有人理所应当都能做到。老师以第一名的学习成绩质疑其他学生不够努力，继而怀疑他们是否智力正常，企业主树起一个劳动模范，然后以此作为衡量其他人勤勉与否的标尺。如此一来，永远都只能有一个赢家，还要活在竞争者仇恨的目光里，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领先地位，疲惫不堪。

　　面对他的责难，我笑了笑，不在乎地回答说：“因为我比别人笨。”大家都暗暗替我紧张，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周围一下子成了真空。所有人提心吊胆地等他爆发。
　　也许是过于气愤了，他腮上的肌肉鼓鼓的，面部有些变形，但是却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盯了我半天，突然转过身，咆哮着说：“还有谁没完成？站到队伍后面去！”有6、7个人胆战心惊地走到队伍后面，我本来在最后一排，他们恰好站到我身边，我索性连动都没动。王亮快步走过来，挨个询问他们的完成情况。大家都还好，只差一点点，除了我和一个叫张丽的女孩。她还不如我做得多。
　　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厚，王亮把手一挥，让他们都归队。唯独留下了我和张丽，他面无表情地说：“下午你俩的任务，就是在会场外看自行车，来听讲座的家长们骑的车子少一辆，就由你们赔！”
　　去你妈的吧！我心里暗暗骂着，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没有和他撕破脸。

　　开完了会，大家分头去布置会场。我跟着他们搬桌子，擦椅子，拉横幅，调音响，打扫会场，不知不觉忙到了一点多。距两点半的讲座还有一个小时。匆匆忙忙在附近吃了午饭，我们都跑回会场，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等着家长们的到来。
日期：2010-09-19　15: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