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想吐,然后心里一阵抽紧,接着眼前一黑......
世间的恶梦有很多种,但其中最可怕的却只有一种....
就是在睡醒之后发现那并不是一个梦....
我正在这种恶梦里.
所以,当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的时候,竟万分悲哀地发现自己还趴在那间客房的地板上(且裤裆湿漉漉的).
地板上还躺着两个‘人‘.
但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其实是两个碎裂的干骷髅,身上还穿着衣服.
我只觉得那种心脏收紧的感觉又来了.
我用手使劲按着胸口勉强忍耐着,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但我还是不敢再去看那俩死鬼,只敢低着头向回爬,爬了几步就看见一只干得像枯树枝,且碎裂成了几块的爪状物体.
我突然想起那男的用手推我时,似乎有个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吐了...
但说来也怪,这一吐之后,似乎整个人都缓过劲来了,心里虽然很慌,却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咬咬牙,一使劲撑了起来,可惜只向前看了一眼,就又趴下了...
那个朱娟正靠坐在房门边.
她还活着......
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睛紧闭,七孔流血(确切说是五孔,当时没注意到她的耳朵,但脸上那几个孔都见红了.),嘴唇干瘪,脸皮紧绷.
但她手里捧着一个绿色的圆东西,正在一吸一鼓地蠕动着,朱娟的胸口跟着它的节奏一起一伏.
在她面前,有一条又粗又肥的大蛇.
那是一条很肥却很短的蛇,就好像是一个碗口粗的大肉肠,身上是青绿色的,还有鲜红的花纹斑.
它蜷成一团,头藏在身体下面,所以看不见.
但我却明显地感应到了它的愤怒与仇恨.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那肥蛇不动,我也不敢动.
不久,朱娟手里的那个绿东西一吸一鼓的速度渐渐地变慢了,颜色也暗淡下来,朱娟呼吸也变得很困难,好象每吸一次气都要费很大的劲似的.
但那肥蛇的花纹和颜色却越来越深,越来越亮.
我明白了,只怕是那绿玩艺正护着朱娟,而那肥蛇正在和它较劲,
现在,那个绿东西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蛇如果咬了朱娟,下一个铁定咬我.
我虽然在昏过去时尿了裤子,但脑子却还算清醒,所以我决定要赌一把.
我脱下了衣服,攥在手里,战战兢地向那肥蛇爬过去.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乘它全力对付那绿玩艺的时候,用衣服罩在它头上,然后跑.
我拊心自问,向来不是一个自私怯懦的人,甚至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有时我的确觉得活得很无趣).
但在当时,我却只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逃出去.
至于朱娟怎么样,怪怪在哪里,我都管不着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人性,不论平日被道德和伦理伪装得多么高尚,一但生命受到威胁,直接反应出来的却还是动物求生的本能...
所以英雄和常人才会有区别,因为只有英雄才能豁得出去,而常人不行.
恐惧有时也是一种力量,我虽然四肢乱抖,却还是坚定地朝那肥蛇爬去.
当我接近肥蛇只有两米左右的时候,我颤抖着张开衣服,一点点地举起.....
正当我要将衣服抛出去的时候,那条肥蛇突然发出吱吱的叫声,并且一个翻身将肥硕的蛇头露了出来....
我在那一瞬间呆住了,手中的衣服慢慢地掉在了地上......
‘肥蛇‘欢叫着扑到我的怀里,将它的大头一个劲儿地往我的内衣里钻.....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像一下子被掏空了,冻僵了,却也不再害怕了.....
我只是茫茫然地抱着它,嘴里机械地反复说着一句话:别怕,别怕,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做了什么事,但在我面前,它永远都是那只黏着裤腿讨东西吃的小怪怪.
它伤人也只是为了保护我....
但我的心里却在不断地下沉....
完了!这回才是真的完了!
这房间里已经‘挂‘了两个人,另一个也快了......
虽然我还不敢完全确定这是怪怪干的,但至少和我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我做的,也是我导致的.....
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定罪,我会判几年,会不会毙,但肯定落不了好.
就算是最普通的纵狗伤人,那个罪也够人受的.
于是我开始抓狂了,我慌慌张张地将怪怪塞进旅行包里(起先它不肯进去,非要赖在我身上,后来我火了,给了它两巴掌才老实.),接着发疯似地用餐巾纸在地上擦自己的脚印,然后像个白傻子似地将外套和钱包全部遗落在现场,最后落荒而逃了....
回到家里,我面无人色.
妈问我怎么了,我不敢说.
如果我告诉她这么一会儿功夫多出了两个木乃伊和一个七孔流血的女鬼,她会吓疯的.
我只说是路上被人擂肥了,一路逃回来的.
她又问:怪怪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头有点晕,就说:因为吃坏东西了吧.
她说:变成这样不会有毒吧.
我闭着眼睛说:没毒.
她又问我把它带出去做什么?
我此时的脑袋已经被金头苍蝇塞满了,就胡乱答道,想看看它会不会游泳.
我那‘天才‘的妈居然还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那它倒底会还是不会?
我鼓着两只血丝丝的眼睛如贞子般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会!!‘
有的时候,我觉得真正的地狱并不在地壳以下,而是在人们的心里.
真正可怕的魔鬼也不是扛着油锅喷着火苗,头上长角的肌肉男,而是埋藏在人心中的怨恨,惊恐,与懊悔.
这些东西才是真的可以把你整得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心慌意乱,生不如死的恶魔地狱.
其后的十余天,我生活在地狱里.
楼道里的一只猫蹭痒的动静都会让我认为是丨警丨察或是朱娟的同伴们找我报仇来了.
但这些该死的家伙们却一直没来.
我就这么一直自己吓唬着自己,没有一天安生.
到了后来,我甚至希望他们快点来,把我捉走算了,要打要杀都好,省得我整天这么惶惶不可终日地瞎猜......
在那些日子里,我老了十岁,瘦了十二斤.(老妈以为我病了,都急疯了)
我想过去警局自首.
可我又抱有侥幸,我想,万一那事本来没发,我去自投罗网不是太蠢了吗?
另外我也怕牢里的犯人打我,还听说他们特变态,我长得又很白很胖........
我也想过像‘小马哥‘他们一样跑路,逃到新疆或甘肃去....
可我一来没钱,二来没本事,真到了外地,不被‘道上的兄弟们‘打死也会自己饿死.
可留下来的结果,又如何呢.......
记得有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诗人兼文学家--古龙先生曾经说过,在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比死更可怕,就是等死.
我正在等死.
我是‘聪明‘人,两害相衡取其轻的道理我懂.
既然等死比死更可怕,我决定死.
我不是闹着玩的,我乘老妈出去时,在家里嚎啕大哭了一场,然后写了一封告别信,最后带着怪怪站在了江边的拦堤上.....
可我却并没有跳下去.......
因为我站在江堤上时,突然有了一种感悟....
恶魔的感悟......
他妈的,这算什么天意??
为什么偏偏就该我死?
那帮王八蛋自己找上门来寻死干我屁事??
又不是我把他们吸干的!
再说了,大不了就是坐牢,顶天了,就是一颗子丨弹丨!
难道枪毙会比老子现在过的这种担惊受怕的窝囊日子更难受吗?!
呸!解脱耳....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找死?!!
要死太容易了,咬舌头,上吊,嗑安眠药,跳楼,哪样不行?犯得着这么急吼吼的吗?好像有谁抢着投胎似的!
再说了,活着多爽啊,可以打游戏,看电影......
真豁出去了,还可以把家里钱偷出去叫鸡,打炮,玩‘观音坐莲‘....
狗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能赚不赚,老子傻啊?!!
想通以后,老子决定不死了.....
真到哪天扛不住了再说.
当我疯疯颠颠地回到家时,老妈还没回来.我的绝笔还留在书桌上,我将那封信拿了起来,包上米饭,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看着怪怪大口大口地将它吃了下去....
随后的几天,我出现一种病态的洒脱(或破罐破摔),暴饮暴食,昼夜颠倒,死泡网吧,狂打游戏,过马路也不看车,反正就是那种活一天算俩半天,要死也不在乎的感觉.
我原来一直将怪怪掩着藏着,现在不了,虽然仍不肯将它公开,但却经常趁着夜色将它带出去玩.
我本来胆儿挺小的,晚上不敢一个人外出的,但现在却已经‘豁‘出去了.
我专挑那些偏僻的,有不良少年聚集的地方凑合,甚至故意逗留在那些相对‘作案条件‘较好的地点等待他们.
我这么做,并不是完全是变向自杀,悦宾楼的木乃伊一直是我无法理解的一块心病,我总想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怪怪再做一遍.....
我反正已经背上三四条人命了(包括一开始的死胖子),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要么再多捎上几个小流氓的狗命,也算为社会安定做点贡献,要么陪上自己的贱命,也算对那几个死鬼有个交待....
但我期望的事却并没有发生.
我在那些‘高危区‘转了近半个月(都是晚上去的),竟没有一个小太保肯上来搭腔(其实是一个小太保都没碰到),连我期盼已久的丨警丨察叔叔也没来.....
更加奇怪的是,悦宾饭店的那档子事也如同根本没发生过一般,烟消云散了....
就连报纸都没登,照理说‘木乃伊惊现大饭店‘是很有卖点的.....
但这些事我都没细想,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想那个做什么?
于是我继续堕落并‘快乐‘着....
但这种堕落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
外地出差的老爸终于回来了.
我的家庭结构是这样的,老爸是精神领袖,也是主心骨;妈是第二号人物,手握家政实权;而我虽然只是‘跟包‘的老幺,但却从来只服从老爸的直接领导,老妈的唠叨只能令我心烦却不能起任何作用....
我也向来只怕我老爸一个人.
老爸到家时,我正带着怪怪到处游荡,家里只有老妈一人.
充足的时间让老妈向老爸逐一列举了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家里发生的事,及我的反常和劣行.
所以,当我扇着膀子,叼着羊肉串,吊儿郎当地回到家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爸的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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