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说完这些，望着吴天和我，习惯性地又端起了茶杯，我已经听得入神了，突然发现，水杯里已经空了，急忙站起身，帮李叔续水，然后，轻声地问：“叔叔，为什么必须等到体制问题解决了再解决工作机制问题呢？改革，既然不能搞连根拔起式的推动，为什么不可以先从小处着手，先解决工作机制的问题，用工作机制的改进，逆向推动工作体制的变革？”
　　李叔一听，楞了：“小瑾，你说的这个思路，我还真没想过！可惜，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傻乎乎地说：“因为，我现在才想到啊！”
　　吴天和李叔都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李叔说：“如果这次公司被调查结束后，我还能呆在这个位置上，我就试试小瑾的主意，小瑾胡乱开的这方子，说不定有奇效哟，吴天，看来，小瑾的脑子还是比较好用的啊！”
　　吴天笑了笑说：“李叔，她就喜欢胡思乱想的。不过这回说的，还似乎有一定道理，我也没这样想过呢。”
　　李叔喝了几口水，回过头来问我俩了：“现在该问问你俩了，我也不明白，人都说屁股决定脑袋，我当老总的，所思所想的重点放在这些问题上，是完全符合逻辑的，吴天，小瑾，你两个年轻人，考虑这些干什么？不仅要考虑这些，还要付诸行动，你俩暗中在较劲，别人不清楚，我可观察得一清二楚的！上次调研组，是吴天招来的吧？这次调查组，又是怎么搞过来的？说说吧！”
　　吴天摸摸脑袋，笑着说：“您不是说我给您添乱么，所以上次调研组，我可都没敢参加，怕把您的天给您捅烂了，所以硬跑回来了！这次调查，跟我更没关系了！真的是因为陶器自己心虚乱跑招来的！”
　　李叔哼了一声说：“你哄鬼呢！你吴天鬼点子太多了！好吧，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不问你这个了。正如你所说，调查组来了，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眼看着他们把窟窿越搞越大，我心里也越来越不安，再这么下去，恐怕我这条老命都要陪葬了！”
　　吴天说：“是啊！叔叔，刚刚您问为什么我们要操心这些不该我们操心的事，您想，好比在汪洋大海上，本以波浪滔天了，所有人就只有一条本就不太结实的木船在随波飘荡，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拿了凿子拼命凿这条船，凿下木块来往自己兜里揣，凿得这木船到处是破洞，随时有沉没的危险，这种时候，船上很多人还在睡觉，而我们刚好看到了，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呢！叔叔，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不想这船沉没，我们宁愿飞身扑过去，令凿船的人尽快住手！因为，这船，是属于大家的。”

　　李叔听了，沉默半晌说：“吴天，说实在，我很惭愧，作为船长，我居然在装睡，在等待登上另一条更结实的船！”
　　又是一阵沉默后，李叔说：“吴天，今天过来看你们，不光是谈过去，不光是反思，我还想跟你们谈一谈将来。”
日期：2010-01-29　19:4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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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我和吴天没有仔细讨论过这个，就个人生活而言，我们谈论最多的未来，就是肚子里的宝宝，他能顺利出生，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至于工作和职业前途，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我们都很默契地相信，生活的窘迫是暂时的，社会在发展，社会财富在迅速积累，作为社会的独立小分子，多少也能分享一些成果吧？
　　李叔看了看我们，非常郑重地说：“吴天，小瑾，对你俩，我曾经非常担心。这一年的风风雨雨过来，我不太担心你俩了，因为你们的思维方式、处理问题的方式，耐性、韧劲都是年轻人中比较难的的了，这些特质，可以让你们在未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轻易被打倒，所以，我今天要谈的未来，不是你们，是我家小文。”
　　我有点诧异了，这个时候，怎么提到小文了呢？
　　李叔看出了我的吃惊，笑了笑说：“小瑾，你和小文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一直到初中二年级，是吧？”
　　我点点头。
　　李叔说：“小文的性格你比较了解，她从小就娇滴滴的，也不爱动脑子，遇事除了哭，还是哭，天生缺少一个强者应有的气质，这也怪我，想当年，整个大院里，只有我们两家，都只要了一个孩子，小瑾，在教育孩子方面，我不如你爸爸，小文从小身体不太好，我也从没舍得严格要求她，她呢，也长期习惯了躲在我的翅膀下的生活。所以，即便她比你早工作好几年，在生存能力、适应能力方面，她远远不如你，更别说跟吴天相比了！这次公司被如此彻底地调查，我心里非常清楚，查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个小案子。虽然我个人在经济上没什么大问题，但该怎样负领导责任，对我的处理，到什么程度，说不清楚。这些年来，我在这个位置上，大家对小文是客气的，即便工作上出什么差错，也不会多予深究，我一旦有个什么不利，世态之炎凉，小文是没有尝过的，以我对女儿的了解，她可能很难承受那种压力，所以。。。”

　　说到这里，李叔眼里泛出了泪光：“所以，小瑾，吴天，如果我一旦出事，希望你俩，能以同龄朋友，不！不光是朋友，而是以亲人的方式，劝慰她，鼓励她，帮她渡过这一关！叔叔一辈子很少求人，这次，就当叔叔请求你俩，好不好？小文没有兄弟姐妹，我希望，也相信，你们会像亲人一样地关注她，帮她自立、自强的！”
　　听到这话，我和吴天都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吴天哽咽着说：“叔叔，您放心，这一辈子，我和小瑾，一定当小文是亲妹妹，永远关心、呵护她！她有什么难事，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她！”
　　李叔含着泪笑了：“我放心，我放心！我如果不放心，也不会来找你们说这个，我想了很久，也没有其他人，值得我这样托付了！”

　　夜，深了。
　　站在阳台上，我低头望着吴天送李叔上了车，目送李叔的车慢慢拐出小巷，消失在夜幕中，我泪眼模糊——这是这20多年来，李叔说得最多、托付最重的一次！我想，我和吴天这一辈子，都会守住这个承诺，帮他守护他心爱的女儿——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