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是已经买到冰了,林墨弦只能重新关上门,屋里的温度才又渐渐降低。
什么客人,你记得我说过一般的客人来就说我出城了么?林墨弦问贾宁。
我记得啊,可是对方给了这只纸鹤,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老爷,别的没再多说,这会儿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贾宁回答。
拿出手中的纸鹤,看来是寻常的纸鹤,却是用金箔纸折叠而成,上面还有隐现的暗纹。
看来想要悠闲地泡个澡是不可能了。林墨弦只有让贾宁取了湿布来,胡乱擦了擦身子,又换上一套青色的外衣,新换的衣物只是亚麻纺织,全然不如丝绸的舒服,穿上却显得精神了不少。
日期:2010-7-12 14:03:00
到底是盛夏最热的时候,换过衣服后,只稍微一活动,之前擦去的汗又重新流了出来。本来这样的天气什么也不想做,就懒懒地躺在卧室里,读书吟诗最好,感到困倦便随意睡去。等到了夜里,气温降下来,再拿了御史台的令牌出门。彼时长安城的街上,商贩关门、百姓闭户,正是清静闲散的好时辰,也不至于被巡夜的官员当作“犯夜”之徒予以笞打。如果日日都是这样的生活,便再惬意不过。
然而当初固执地辞了官,没了朝廷的俸禄,有人鞍前马后、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还是想维持下去。承蒙御史台做官时曾结交的各类关系,在长安城黑白两道总算还是有些影响的人物。林墨弦便靠着这点儿本钱,作起了包打听的生意,那些朝廷官员、大户人家遇有难处却不能告案之事,便往往来找林墨弦,毕竟是御史台出身,口风紧收的规矩还是明白的,林墨弦便依着自己的本事,倒也不曾辜负过他人的托付,事情总是处理得妥当干净。
一段时间过去,林墨弦的名声传遍了长安的士林群,委托的人多了不少,但处理的案子,无非是寻人寻物,或者验亲捉奸,全是些无趣的东西。不过由于都是隐晦私人之事,打赏也特别丰厚,挣的钱,居然远比当初做官时要多得多。有了这样的营生之后,林墨弦总算可以过上想要的舒服日子,有时候懒散起来,便一连多日不会客,一件案子也不接,自顾在家中作些蹩脚的五言绝句。
但是今天的来客却递上了金纸鹤。
纸鹤是林墨弦委托工作的一个特例,平日并不多见,只交给胡姬馆、锦华楼、研磨寺等地的眼线,说好唯有显贵达官或者商贾巨富,且有十足利润可图时,才交予委托者。
而基于声誉和信用,只要来人出示纸鹤,则无论有多大理由,林墨弦也必须将委托承接下来。林墨弦所折纸鹤,一共不过四五只而已,给的都是非常信任之人,若能交付他人,必然有非常之理由。
看来虽然天气燥热,然而今日的访客,却不得不见。
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多日未曾见过客了,对方恐怕也是没有办法,才辗转拿到了纸鹤吧。
想到这里,林墨弦加快脚步,向前厅走去。
日期:2010-7-12 16:48:00
前厅位于大门进转的左侧,比较林宅其它的房间而言要大得多。从空中俯瞰的话,如果说林宅像一条蛇,那么前厅就是蛇的头部。
来客是个中年男子,下巴上有醒目的疤痕,胡须却是经过静心修剪的。虽然是大热的天气,却罩着厚厚的黑色锦袍,只露出里面的衣领与袖口,均绣着繁复细密的纹饰,并紧紧扣着,显出一丝不苟的样子。
由于炎热的缘故,男子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但是却不用手拭去,只是静静端坐在那里。
来者想必是出身行武的军人吧,林墨弦一边想着,一边朝访客拱手施礼。
“在下林墨弦,不知阁下到访所谓何事?”
来人看了看林墨弦身后的贾宁,微微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林墨弦看在眼里,随即遣贾宁退下,又着令吩咐其他下人无事不得随便打扰。前厅只剩下林墨弦与客人。
来人握拳并掌,做行礼之姿,道,“在下武威将军门下,昭武校尉丁意昂。”
武威将军府的人!
林墨弦心里一惊,想起了松如寻所说坊间传闻,以及昨晚的恶梦。
丁意昂继续说道,“此次冒昧来访,确是有事相请。近来武威将军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想必坊间已有所传闻,作为长安城消息最灵通的人,林先生应该也是知晓了。”
这位武官根本想不到,快半月了,由于炎热,林墨弦懒在家中,既不出门,也不会客,天天便是一幅卧佛之态,吃了就睡,要么便是看书写诗。如果不是恰好昨日松如寻到访提起此事,别说什么街巷流言,恐怕就算改朝换代了都不知道。
“唔,确有所闻。”偏还硬装出一幅世事洞明的样子。
日期:2010-7-12 18:12:00
“说起来,忌廉将军驻长安已经快十年了吧。”林墨弦道,不可太快进入主题,这也是他议价交涉的花招。
是的,将军任剑南节度使十二年,天宝三年,将军离开蜀郡,只携眷属家丁及亲卫三百人回到长安,皇上钦赐武威将军之名,辖右金吾卫一部,一算起来,是快要十年了。
说是擢升,提拔入长安,授大将军之名,辖皇家卫队金吾卫一部,掌管京城昼夜巡警之法。实则暗地里却是削去了忌廉的权力。节度使为一方诸侯,军政财权一手在握,有处斩州使、将领之权,所辖蜀郡,统辖团结营、天宝军、平戎军、昆明军、宁远军等近五万兵马,雄踞一隅。但是忌廉的名声实在太过恶劣,无论是内治辖地还是外战异族,忌廉崇尚的是恐怖策略,特别在对抗吐蕃和镇压西南蛮僚的过程中,除了常规作战,还大肆屠戮,并放纵士兵烧杀抢劫,每每城破,则屠城数日,杀人强奸之事络绎不绝,祸及平民,且无论老幼。所收降兵也一律诛杀,敌方将领官员,若未战死,则更是饱受酷刑,含恨而忘。
忌廉出身行武,早先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却因为勇敢拼命,战功卓绝,逐渐提拔成为一员大将,每次出征,总是身披黑色的鬼面吞头连环甲亲自上阵,开战时一马当先、猛不可挡,一把青鬼大刀使得虎虎生威,敌将闻风丧胆。一战下来,忌廉总是杀敌无数,浑身如被鲜血浸泡,所斩敌将头颅皆系于马上,作为战利品带回,若择日再战,则将所斩之首级用长枪挑了,命士兵高举列于阵前,有时竟达数千之多,敌军见之,无不心惊胆寒、战意全无。因此,在收取赫赫战功的同时,忌廉也为自己挣得了“恶鬼将军”之名。
后来,南疆的战事逐渐平息,大唐与吐蕃的对峙也慢慢变成了一种互相容忍的默契,忌廉在军事上的才干开始变得不那么重要。然而长安进言罢免的声音却越发多了起来,关于忌廉拥兵自重,图谋造反的流言也开始在官场蔓延。朝廷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颇多无奈,不得人心,却又功勋卓著,最后玄宗也只是玩了个政治的手腕,高调擢升忌廉,却把他调离蜀地,置于长安,放在了眼皮之下,同时间接削去了他的兵权,只调金吾卫千人予其发配,司守长安城南面的两个不重要的侧门罢了。
虽然失势,忌廉仍然是名义上的大将军,管辖南衙府兵一部,加上他在兵部有诸多同袍,在军中仍有很高的威望,实力未可小觑,在长安城中也算是一方势力。但由于此人性格及行事使然,无论朝野,均树敌颇多,与他扯上关系,不论亲疏,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林墨弦仍对所谓恶鬼食人之事抱有相当程度的好奇,连“恶鬼将军”都降服不了的鬼,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林墨弦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日期:2010-7-12 22:44:00
“你想托付之事,是否与恶鬼有关?”林墨弦不再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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