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光明纪——鬼食》
第13节

作者: 湛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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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声音,斗篷里的人摘下帽子,如画的美貌露了出来,眉目微颦,略带羞色,似一阵清风拂面吹来,消散了酷暑的炎热,令人心神顿时安宁祥和起来。此情此景此女子,林墨弦又是一阵恍惚,目光直直的飘在女子的脸上。不知是否发现了林墨弦为昨日之人,女子也是微微一振,只是在旁人察觉之前又回复了冷静恬淡的神色,礼貌地朝二人微微点头回礼,随即便拢上了斗篷,姗姗离去。

  说是夫人,看来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
  林墨弦的视线被女子离去的背影牵得渐行渐远,久久回不过神来。
  “竧橼夫人之美色,即便是在长安城中,也可称得上是冠绝了。”见林墨弦痴痴的神色,丁意昂似乎非常体贴地对林墨弦说。同样是男人,想必丁意昂也有过林墨弦这样的体验吧。
  “初见竧橼夫人的男子,无论平日如何机灵大胆,在她面前,无不张皇失措,讷口难言。夫人却并不喜欢男子痴迷的神色,因而无论何时,总是一袭斗篷遮盖,不愿以寻常面目示人。纵然夫人宛如洛神转世,寻常外人却并不得见,乃不知武威府中,有如此绝世佳人。
  竧橼夫人是忌廉将军在蜀郡之时所娶,并非正室,却是如今将军最宠爱之人,据说夫人不但有闭月羞花之貌,也异常博学聪慧,将军不但依赖其管理后府,遇有政事要情,也多与夫人相商。竧橼夫人平日并不多言,旁人难以感受其过人聪颖,不过这惊世之容,却都是有目共睹的。”沉着如丁意昂,也不禁发出感叹。
  不知为什么,林墨弦的心中也有一些失望。

  两人在广场前静默了片刻。转过头,庞大的阕影阁依然威严耸立,咄咄逼人。到现在为止,林墨弦还被远远隔离在阙影阁的正厅之外,看来武威府的秘密,远远不止一只恶鬼这么简单。
  现在居然连忌行也见不着了。此前命案的痕迹也一点没有留下,得到的线索几乎没有超出此前他人转述的范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只能残忍地坐等命案再次发生才能有所突破吗?铜像里的神秘符号或许有用,但是现在被困在武威府中,仅凭一己之力更本无从破解,必须寻求外人帮助。
  就这样缚手缚脚地被困在威武府中了吗?
  “林大人,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实在是太热了,丁意昂忍不住问。
  “天气这么热,咱们还是回屋里休息吧。”林墨弦无奈地提议到。

  虽然有被人轻视的可能,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日期:2010-7-26 20:30:00

  回到欤筑,炎热好像一瞬间被隔离在外,凉快了许多,人也舒坦起来。林墨弦脑中还在想着竧橼夫人的样子,真是个大美人儿啊,可惜却随了忌廉。
  脱下靴子走入屋内,拉上了面朝庭院的门,屋内变得更加阴凉,外面的树影透过薄纸投射在屋里,已经随着阳光的变化轻轻摇曳起来,枝桠的形态,树影的摆动,在屋中也历历可见,有种安静的柔美。
  此情此景,两个男子端坐相对,却是有些尴尬了。
  没有别的话可说,也不能唐突地赶走丁意昂。林墨弦唯有躺下身来,用右手支着脑袋, 又沉沉睡去。
  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忌廉与忌行也皆未露面,便是在武威府中如此往复着做些无用功,丁意昂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着林墨弦,手中印下的符号,被偷偷撕成小块藏了起来,却没有更多机会仔细钻研。
  那鬼似乎也有灵性,在林墨弦到来之后便识趣的不再露面,林墨弦苦侯多日,也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威武府内的探查遁入僵局,府外探子的消息也无法送入府中,不知道那个辰州来客是否又再出现。虽然特别叮嘱了紧急情况可以直接托武威府的侍卫传递,然而那些暗中活动的眼线还是不愿意直接同武威府有过多的纠缠,所以几日来仍是毫无动静,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困局。

  还得要想办法出去才好。
  心里这么想着,林墨弦委婉地向丁意昂提出了要外出的想法。
  “倒也并非不可,”丁意昂嘴上说着,却面露难色,“不然等下官禀报之后,再回复先生。这几日,还请先生在府中安住,有关酬劳,府上会入数奉上。”
  这么说着,却没有了下文。
  让自己住在府中,直到恶鬼出现,自然就有了向前推进的动力。假如恶鬼一直不再现身,自己便仿佛成为了可以驱鬼除祟的护符,以有礼却又强硬的方式,将人一直禁束在武威府之中,若从此凶案消停,忌廉得以保全,便大可偃旗息鼓,不再追问前事,毕竟此前死的,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下人罢了,只肖把自己钉于此地,保武威府今后平安就可以。武威府一定也在评估着几日来林墨弦介入的作用,抱着如此残酷的念头。

  林墨弦心中却又有些焦急起来,若恶鬼不出来,自己难不成真的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一辈子?
  不可以啊。
  一个全天下最懒的人,此刻却成为最迫切想要解除这个谜团之人。
  林墨弦觉得仿佛有个无形的巨大计划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运转着,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到一场深不见底的阴谋之中。

日期:2010-7-26 20:31:00

  连续几日的晚上,丁意昂还是照例拿来梅子酒,只是喝时谨慎了许多,每当有些许醉意,便放下手中酒杯,不再多饮。
  也许是这份对于饮酒的拘束,使得两人之间的话也少了很多,无非是说说长安城家喻户晓的旧事,夜晚好像变得越来越漫长。
  这一晚,两人饭后又是闲谈,渐渐适应了夜里武威府那近乎压抑的紧张气氛,林墨弦也开始如同往常般坐在外侧的回廊上静观夜色了,与屋中的丁意昂有一搭没一搭的无聊对话,直到夜已经深了,丁意昂那边终于没有了回音。
  林墨弦又静静等了一阵,听见丁意昂传来轻微而规律的鼾声,这才赤着脚回到屋中,把门轻轻带上,借着微弱的灯火,小心掏出印着图案的布条。
  虽是仓促之举,布条仍然清晰地印出了恶鬼铜像上所雕刻的图案,图案由十八个细小符号组成,分作六组,成螺旋状对称,共同组成一个半圆,符号各不相同,如同文字又似图案,有的如人在起舞,有的又如虫雨鸟兽,山川流水,似有所指,却又难以理解。

  连续几天的夜里,林墨弦总是趁着丁意昂熟睡后,才悄悄拿出图案进行观察,然而没有高人的帮助,符号始终只是符号,组成不了任何有意义的信息。
  害怕惊醒一旁的丁意昂,只看了一阵,林墨弦便重新又将布条收回袖中,吹熄了屋中的灯火,等待静静入睡。
  本该是倒数着一天终于又过去了,此刻林墨弦心中却又后悔起来。白日因为坐着无聊,便固执地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果到了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听着一旁丁意昂匀称的呼吸,心里愈发的烦闷,索性又坐起身来,推开外侧的门,走到回廊之上。
  夜,静悄悄的,流云吞食了月光,夜色比往常更加浓重了。

  除了监视的卫士,整个武威府仿佛都已经入睡。
  林墨弦光着脚,沿着欤筑外侧的回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慢慢梳理围绕案件所结成的关系之网,整个武威府,首先是以忌廉为绝对中心,一旁则是低调内敛的弟弟忌行,背后还有神秘的竧橼夫人,构成了相对稳固的领导层。从丁意昂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大概猜测出武威府中的军队势力也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以金吾卫高级军官为代表,反对借助外力,主张强势排除,由内部破解困局,强调要监察忌廉政敌的动向,抹杀任何可能的幕后指使者,所谓宁杀毋纵;另一派则希望通过秘密调查的方式,查找问题根源,将事情影响尽可能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目前来说,后一派尚且占据了着风,而其中,有忌行的强力影响。但是这种微弱的优势非常脆弱,随着进展推行缓慢,案件陷入僵局,一旦再次发生恶鬼食人之事,则会直接宣布当前尝试的失败,武斗派的论调自然会重回议题,甚至控制事情发展的走向。

  此外,后府之中,将军的侍妾与伶童间似乎也有很深的敌对之意。这种敌意,不知会否是导致恶鬼出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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