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光明纪——鬼食》
第23节

作者: 湛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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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板揭开到一定程度,居然无法完全打开,因为在棺材板的里面,血灵芝生长的同一位置,居然对生着另外一株巨大的菌类。
  此菌呈紫黑色,通体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血丝般的红褐色经络,由于被一层透明的黏液包裹着,外表异常湿滑。不经意间似有一豆脉搏跳动,如有生命附体。

  最为诡异的是,此菌连接于棺木之上,似是由木材中生出,另一端却又伸入棺中之人的嘴里,好像由死者口吐而出。
  状若腐肉,又像是菌类,好像还在偷偷的一吐一吸,不禁让人汗毛倒竖。
  “这便是养鬼之术所必须之物,耗费吾道门数代心力而不可得的千年奇宝——尸仙菌。”

日期:2010-8-23 17:14:00

  尸仙菌这种事物,从来没有见过任何记载,甚至在神怪传奇志中,也未提起过。
  那刻却真切地展现在了忌廉等人的面前。
  本来血灵芝已是世间罕见之物,而尸仙菌的生长,更必须以血灵芝为基,对生长出,然后缓缓深入亡者口中,初始尸仙菌只是非常细小坚硬的物体,形似木刺,可以撬开亡者紧闭之嘴,然后长入。进入尸体后,此菌一方面吸取血灵芝之气,一方面以尸为养,迅速生长,体形也逐渐变大,亡者口被完全撑开,而尸仙菌亦与尸体结合,成为似菌似肉之物,而亡者被菌所连接,可以保持尸体不烂。

  要出现尸仙菌,尸体本身应是修炼过法术,并在下葬时与体内含服丹药。仙气、尸气、水气相互混合,机缘重重之下方可生出。这些生成条件复杂神秘,偶然性极强,谁也道不出个一二三来,否则辰州道也不会历经数代苦寻此物而不得了。
  也有说,尸仙菌本身是西南山中的修法之人,刻意服食一种丹药,以让自己能够死后登仙,因此生成尸仙菌,其实只是仙人的遗蜕。
  尸仙菌以死尸为极阴之体,以修法男人为极阳之本,经由水气调和,阴阳相交,三元归一,滋生万物,是可脱离世间万物自成体系的罕世之物。
  据传此物长成后,若直接服食,即能亡后登仙。辰州道门中,也有勇敢之人曾经吞食。只是但见食后速死,却不知是否真的登仙。
  后来,便再无人愿意尝试,只传作养鬼之引。

  所以说起来,虽然难得,对于辰州道门以外的人而言,却并没有太多价值。换句话说,没有客户的商品,值不了几两银子。
  作为辰州山道的传人,阳角山人虽然还以道人自居,但所继承的法术已是非常有限,即便连赶尸行路这样的事情都不太灵光,无奈之下,干上了掘坟盗墓的勾当。
  辰州的苗族喜欢银器,有将身前银饰随葬的习俗,多时重达数十斤,盗墓似乎是非常划算的生意。不过苗族为九黎之后,蚩尤子民,民风彪悍,对死后移尸动土更是万分忌讳,盗墓者一旦被擒,必遭千刀万剐。因此阳角道人也只敢盗些葬于深山,荒了坟头的老墓,偶有所得,只能勉强支撑生计罢了。
  一次偶然在深山盗墓,发现山腰一空旷处,瘴气反常的凝聚,四周寸草不生,空气中萦绕着山魅般的白雾,还隐隐透着青色的光晕。有如仙气升腾,又像鬼怪作祟,说不出的诡异。当时天色已暗,树林中兽走虫鸣,迷雾缭绕。阳角心下恐惧,未敢再进一步察看,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四处打听,才知道那里原来是一处秘葬之地,埋的是当地苗家的一位大祭师。
  苗家的祭师,地位甚至比族中的头人还要高。

  这位祭师并非普通的苗族,年轻时曾去过洛阳,在鼎鼎大名的玄元宫的“崇玄学”(最早的道教高等学府)修习,除了研读道家经典,还学会了炼丹之术。
  后来小有所成,而立之年回到故土,接掌了祭师的职位。
  对于苗家的呼风祈雨,牺牲道场,巫蛊之术也都非常精通,所在十余年间,对族人有求必应,威信极高,族中事务决断、州府纳捐收税,都要与其相商,影响遍及整个黔中地区,是如同神一样的人物。同时基于这份权势,其也获得了万贯家财,以及凌驾于头人和官府之上的巨大权力。
  可是这样一位在苗地呼风唤雨的人物,活的时间却非常短,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时,便匆匆离世。
  他的族人弟子都说,祭师是成仙飞升了。

  不过也有知情人说,祭师在洛阳修习的时候,曾随师傅长空道人一同外出云游,一次在翻越荒山时,被山中毒蛇咬伤,高烧不止,危及性命。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他,长空把随身携带的珍贵药物送其服下,终于让祭师化险为夷,捡回一条性命。而长空给他服下的珍贵药物,是一味来自拂林国(罗马)的西戎人赠送给玄元宫掌门的万应之药,掌门复又转赐给长空,名叫“底也伽”(一种含鸦片的药物)。

  服食那种药物,除了疗伤,还能带来一种奇特的欣快感,似乎自己已位列仙班,与天上诸神一道在天界畅游。
  脑中出现持久的幻觉,带来了人世间不曾体验过的愉悦。
  祭师伤愈后,仍然摆脱不了对这种感觉的眷恋,疯狂地依赖着这种药物。
  由于是非常昂贵稀缺的外来物品,获得的代价自然不菲。
  即使后来回到辰州,这种执念也没有断过。所以他汇聚了大量的财产,经常派人秘密地到洛阳、长安等地的黑市中,高价购买这种药物食用。

  据说连祭师的家人,也都染上了药瘾。祭师去世后没多久,家中财产便因此散尽,而其后人也多为体虚孱弱,尽皆早陨,曾显赫一时的大家族最终还是衰落了。
  后来每当有人说起这个起起落落的传奇人物时,总是哀叹道,祭师本该死在那次修行之中,他是用自己家族的血脉,与恶鬼换来了二十年的续命之期与权势荣华。
  掌握了这些底细,回忆起祭师墓地的奇观异景,阳角道人忽然想起了门中对于尸仙菌的记载。
  祭师生前的情况,以及埋尸之地的种种异象,似乎都暗合了尸仙菌生长的特征。
  不过阳角山人并无心研习养鬼之术,而盗掘生前受人景仰的祭师之墓又肯定会引起当地苗人的空前愤怒与疯狂报复,瞻前顾后,始终也没敢动手。

日期:2010-8-24 17:13:00

  直到僧将来到辰州,与阳角山人结识,谈起养鬼之术。见来者皆为军官,又对自己礼遇有加,阳角山人贼胆一下子大了起来。更听说是大将军忌廉在寻觅养鬼术,便知道自己发迹的机会到了。
  于是把事件前因后果向僧将和盘托出,并联合这些军人,一起偷偷盗发了祭师之墓。
  开棺之后,果然见到了尸仙菌。
  而在忌廉面前的开棺表演,以及此前那段并不算精彩的法式,则是在僧人的授意下,为突出效果而表演的一场好戏。
  当然,尸仙菌现了真身,恶鬼虽然还没见过,但是祖上的法术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所以也算不上是欺骗。

  至少当时来说,忌廉相信了。
  却没有想到因为阳角的胆大妄为,引出了后来的灭顶之灾。
  辰州山道养鬼之术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以尸仙菌入药,制成秘剂,给子宫中植入死胎的少女饮用,以续少女性命,更紧要的是,引死胎返生,化作恶鬼之种。
  其中死婴和尸仙菌,都是非常稀少之物,而又以尸仙菌为最。
  如今最难寻得的尸仙菌已在眼前,要操持养鬼之术,只缺死婴与处丨女丨。
  处丨女丨并不难找,而作为养鬼之种的死婴,虽然一时无法获取,但是天下之大,要找到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养鬼之术已经唾手可得。
  忌廉大喜,表示将重赏阳角山人与僧人。
  不日便准备启程回蜀郡,阳角山人一同随行,带上生有尸仙菌与血灵芝的棺材,将来可慢慢研究,或许能以此为器,培养尸仙菌。反正什么修道的和尚道士,以及充沛的水气,蜀郡都不稀缺。
  这一切很快就决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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