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光明纪——鬼食》
第27节

作者: 湛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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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虎儿把手中的三锋两刃的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朝着壮汉便冲铲过去,那壮汉毫不以为意,转身躲开了吴虎儿的进攻,吴虎儿见状,挥出的武器又是一个回勾,紧接着再斜刺出去,接连三个杀着一气呵成,多少敌将无法招架,最后都葬送了性命。
  谁知那壮汉却并不躲避,用横刀迎住了吴虎儿的攻击,刀刃绞缠在方天画戟的锋刃之间,然后蛮力一使,居然生生折断了吴虎儿的兵器。

  吴虎儿在军中本是大力之人,此刻被人折断了兵器,心中不禁一惊。
  就在走神的当口,那壮汉翻转刀口,双手高举过头,直立着拿起横刀,一声暴喝,朝吴虎儿劈去。
  只听到一声惨叫,吴虎儿连同身下坐骑,竟被横刀完全劈成了两半!鲜血顿时喷涌出来,内脏流出了一地,也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马的。
  这转瞬发生的事情,把将士们都惊得呆住了。

日期:2010-9-8 23:54:00

  纵观军中,论及勇武,除了忌廉与忌行,再无人敢比吴虎儿。
  而这员猛将,却在自己眼前,被一个徒步的乱民不费吹灰之力砍死了。
  那壮汉何等的恐怖。
  本来已经被冲得四散的敌人,见此情形,也大受鼓舞,纷纷又加强了进攻。忽然间,形势逆转,眼见忌廉等人就要丧命此地。
  正在此时,只见得五名将士,也都是军中精英之辈,皆跳下马来,一起朝那壮汉攻去,双方缠斗,一时竟不分高下。

  剩下的几十人,奋力地阻挡着身旁敌人潮水般的攻击。
  一位将军朝忌行大喊,“我等在此抵挡,将军请护送大人速走。”
  忌行还有迟疑,那边与壮汉鏖战的将士又有一人被砍翻。
  再拖延片刻,便走不掉了。
  忌行一咬牙,斩杀了身边的敌人,翻身上马,驮着昏迷不醒的忌廉,朝外飞奔而去。

  三个亲卫紧随着忌行,挑翻沿路之敌。
  那八尺壮汉眼看着自己受阻,无法再次施展横刀,一声怒吼,挡开身边的攻势,抢过一只长枪,飞掷出去,瞬间便穿透了一个护卫的身体。
  再欲进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忌行等人终于逃出了包围。
  听到身后砍杀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远了,还是那些忠勇的战士都已经战死。
  离开辰州的时候,只剩下忌行等四人。

日期:2010-9-9 1:39:00

  就是这样。
  “如果大将军不是因为意外昏倒,他绝不会丢下身边的将士,或许也就没有今天我们的对话了。”忌行缓缓地说。
  忌行的神色中,依稀有些失落,是念起了旧日的同袍么?
  林墨弦有些出神,好像陷入到当年那惨烈的情境之中。
  到底是谁拿走了尸仙菌呢?

  养鬼之术是真的么?
  疑问似乎更多了。
  “后来,将军回到蜀地,经过短暂休整,集结大军,回到辰州,平定了那帮乱匪。”
  “平定”?忌行是这么说的,好像是把当地居民全部杀死,然后又放火焚山之事吧。
  “最后是否找到了那个阳角山人?”林墨弦问道。
  “那或许要说说此后的事情。”

日期:2010-9-10 0:30:00

  再次回到辰州时,忌廉以征讨叛乱为名,带上了数万大军。
  由于头部伤口未愈,忌廉并未佩带头盔,而是披散着头发,狰狞的神情如同出世的恶鬼。
  有零星的攻击发生在沿途,但是都很快被解决了。
  如此阵容的军队,要征服这山野之民,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
  大军行进至养阴山。
  此前浴血奋战的地方,已经不见了当时凄惨的情景,但是重回故地,厮杀之声犹如在耳,腥红的画面还是不断冲撞着忌行的心。
  转过山口,另一幅图景在军人面前展示出来。

  一百个脑袋,被整齐地插在一百根木桩之上。
  此前战死的所有士兵,都在死后被砍掉了头颅。就连那些在战斗中已经破碎的部分,也用线和泥土修补出大概,就像是坏掉的玩偶,被淘气的孩童反复玩弄。
  每一个头颅的前额都被钉入了长长的钢针,这是当地最恶毒的诅咒,受咒之人,万世都在地狱中遭遇煎熬,不得翻身。
  还能勉强辨认的一张张面孔,曾经熟习的部下与朋友,那些为了保护将军安危而舍生忘死的勇士,最后却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不但全尸不保,还要遭受恶咒的束缚。
  所有将士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不远处,便是苗人的村子。
  于是,复仇开始了。
  居民们脆弱的抵抗瞬间便被疯狂的军人所瓦解,潮水一般的军人涌入到村落之中。
  瞬间,养阴山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不仅是杀死,而是完完全全的屠戮。

  无论男人,还是妇孺与孩子,甚至牲口家畜,全都成了倾泄怒火的对象。
  村里的清澈小溪带着浓重模糊的血肉沉默的流逝远去,养阴山的云雾哀悼一般愈发的低沉。如果说这里就是人间炼狱,那么忌廉就是那个恶鬼头领。
  当持续一天的杀戮结束时,地上再找不出一件完整的肢体,此前还鲜活的数万条性命,都变成了极小的碎片,散落在浑浊的土地里。
  士兵的刀刃因为过度的砍杀而损毁,很多征战连年的将士才忽然明白,原来单纯的杀人,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甚至有士兵因为在屠杀中过于亢奋而猝死。

  堆积起来的尸骸,有数十丈高,从下仰望,好像另一座血肉筑成的养阴山。
  忌廉先令人曝晒三日,再以火焚烧。
  此前那个将忌廉击落下马,斩杀猛将吴虎儿的壮汉,当地最强悍的勇士,在此次的屠杀中,遭受重重围攻,仍然顽强地杀死了十余人。
  忌廉却一反常态地留了活口。

日期:2010-9-10 14:18:00

  捆绑在营地的阵中,也不用刑,只是连日曝晒。
  开始那壮汉还自持力强,拼命反抗挣扎,嘴里叫喊着听不懂的言语,似乎是在痛骂。但只折腾了半日,便没了精神。忌廉不准人给其水和食物,很快,壮汉便虚脱力竭,蔫了下来。
  到第三日,已经是面色灰白,嘴唇干裂,两个眼窝深陷,眼睑无法闭合,口中不自主地发出呻吟之声,呈现垂死之态。
  终于放下了尊严,乞求着能喝上一点水。
  忌廉走出帐外,手中拎着一只水罐,用棉布裹着把手。
  想喝水么?忌廉低着和声细语头问。
  壮汉拼命地点头,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了乞求之上。

  然后忌廉举起了罐子。
  喝吧。
  壮汉扬起头,张开了嘴巴。
  一些液体从罐子里滚滚而出。
  随后,痛苦的叫喊声响彻了军营,一种军人们从未听到过的惨烈声音。

  罐中倒出的不是水,而是烧滚了的热油。
  壮汉半边脸上的皮肤完全脱落,里面的肉变成了焦白之色,并发出滋滋的响声,同时飘出了脂肪灼烧的味道。紧接着,血水渗了出来,白骨历历可见。
  嘶喊的声音转瞬便消失了,因为滚烫的油已经进入了咽管食道,高温使得整个人都膨胀起来,随后,壮汉口鼻之中冒出了青烟,所有的气孔都流出血来,大小便失禁,秽物混杂在血中。整个人的内里,已经完全灼烧,巨大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瘫倒下去。
  就这样死掉了。
  比那些剁成肉酱者更痛苦万倍,也只有如此,忌廉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拷问之下,找到了袭击军队的原因。

  有人秘密通报族长,有强盗装扮军人,盗取了族中仙师的遗骸,族中如果丢失仙人遗骸,必有灭顶之灾,因此举全族之力,也要务必取回。
  其后一切举动,不过是为了夺回遗骸,惩罚盗墓者。
  没想到招惹的却是大唐的军队。
  一切都已经晚了,即使把人全部杀死,也挽回不了此前的败局。
  尸仙菌依然不见踪影。

  还有那个该死的阳角山人。
  忌廉让全军在养阴山大肆搜掠三日,仍一无所获,便下令放火焚山,即使见不到活人,也要断绝那人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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