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林忆莲的《野风》,并不是大众耳熟能详的曲目,翻遍大街小巷的卡拉ok也找不到它的位置,但何浅浅喜欢,从第一次听见就喜欢,喜欢那种宿命的苍凉,不经意间渗透人的灵魂,挚爱的歌曲,却是第一次在人前演唱,还没有麦克风,开始有些不适应,好在词曲早已烂熟于心,很快进入了状态。
不似教坊歌曲里的莺莺燕燕,也没有寻常歌女的娇柔妩媚,何浅浅的声音是温婉厚重的,略带沧桑,还有些凛冽之气,席卷而来。歌曲的苍凉混着演唱者的情伤,相得益彰,和风细雨下,是心灵的洞穿和灵魂的撕裂。
日期:2010-3-9 19:55:00
四十四、
一曲终了,朱瞻基握着镇纸,没有说话,深深的看着何浅浅。
一旁的如意垂下了眼睑,何浅浅被他看得发毛,抚平一下唱歌的心情,赶紧岔开话题:“皇上,我给您倒杯茶去。”说着就打算闪人。
“慢着。”朱瞻基胳膊一抬,“你过来。”
“这……”每次这么叫她貌似都没有好事,可是皇帝发话了,也不能不去。何浅浅犹豫一会,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会不会弹琴?”
何浅浅摇摇头。
“想不想学?”朱瞻基难得的温言细语。
何浅浅点点头,脑袋里冒出自弹自唱的卖艺场面,又赶紧摇摇头。
朱瞻基起身,从柜子的底层取出一个琴盒,捧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把古琴,尾部有些火烧的痕迹。朱瞻基看似无意的一拨,琴音顿时如泉水般流泻,泠泠不绝。
何浅浅好奇的探头,看清琴样,忍不住低呼:“焦尾!”
朱瞻基颔首,“正是,你居然识得。”
焦尾可是古代传说中第一名琴,珍贵的古董就这么赤裸裸的放在面前,何浅浅好奇的伸手就要拨弄一下,被朱瞻基一把按住。
“如果你愿意学,朕就教你,你要不愿意学,休想碰这把琴。”
“呃……能不能让我先碰一下再决定?”
“不行。”斩钉截铁。
“这么稀罕,那我不要学,弄坏了又要扣人薪水。”何浅浅扁扁嘴,想把手抽回来,朱瞻基却没有放的意思。
“这是流云的遗物。”朱瞻基轻轻抚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笑颜如花,爱穿红衣的女子,“三年前,朕与流云初见,流云以焦尾相赠,如今琴在人亡,往事只堪回首。”
绝色的容颜,绝顶的才情,却身陷烟花之地。还记得初相见时温婉的笑,云鬓花颜金步摇,红衣似锦,素手胜雪,暗香盈袖,一曲《江城子》博得满堂彩,眼波盈盈轻动,瞬间石破天惊。她是杭州赫赫有名的花魁,一个眼神自有无数浪子前仆后继,杨春三月,满城的桃花正浓,顶不上她云淡风轻的一笑,万斛明珠,博不来她一刻春宵。后来才知,她还是名闻天下靖难忠臣之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举止有度,进退得体,假如没有靖难之役,也应是夫君掌中宝,心头肉。相逢总是错,虽不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佳人却已深陷万丈红尘,再也不复最初的天真无邪。明眸皓齿今何在?回忆总是感伤。
还有人在旁边风言冷语,“哦,投之以银两,报之以瑶琴。”
朱瞻基威胁的眼光飞来,何浅浅识相的改词,“呃……流云姑娘……真的死了?”
“我们回京半月之后,锦衣卫就送来了流云的死讯。流云……死得很惨,死前曾被那些奸贼侮辱。”手指不自觉握住琴弦,发出嗡的一声。
何浅浅想起流云的娇媚,心下也是黯然,“那些恶人呢?皇上可有替流云姑娘报仇?”
“纵使将齐宣那恶贼千刀万剐,又怎消得朕心头之恨?”朱瞻基脸色阴郁,修眉俊眼间杀机陡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凌厉逼人的霸气。如意不寒而栗。
何浅浅却心下暗忖:看来流云果然不一般,要说这两人没有一腿,打死我也不信。
“你学还是不学。”朱瞻基又问。
何浅浅不怕死地翻个白眼:“俺才不要当替身。”
朱瞻基冷冷一笑,“替身,就凭你?”
恼羞成怒的原因一般是被别人看穿了真实的动机,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何浅浅刚才那一曲,确实撩动了他某根神经,触发了他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错误联想,教人学琴的想法是好的,换作别人叩头谢恩还来不及,但实施的对象换成何浅浅,这个想法就是错误的,朱瞻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及错误被人看穿的事实,“一不小心”就加重了抓住何浅浅手的力道。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何浅浅那一咪咪点骨气抵不住他眼中熊熊的怒火和明明白白的不屑,开始节节败退。更重要的是手似乎快要骨折了。
如意见势不对,在后面使劲拽何浅浅的衣服。何浅浅审时度势,为免遭池鱼之殃,立马悔过自新,“皇上,我胡言乱语,您不要当真哈!我很想学琴,特别想学,拜托您教我。谢谢!”
“很好。”皇上满意的点头。
何浅浅抱着快变成紫色的左手哀叹,早上挨冻,下午被捏,不生冻疮才是怪事。
日期:2010-3-10 20:12:00
四十五、
从这天开始,何浅浅就开始跟着皇上学琴,如意羡慕的不得了,能有天子当老师,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何浅浅嗤之以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当老虎的学生是要有把生死置之度外,随时准备好掉脑袋的勇气的。一个音阶拨错老虎就瞪你一眼,两个音阶拨错老虎就开始咆哮。
“三个音阶呢?”如意问。
“没有三个音阶,两个音阶拨错我就闪人了。”何浅浅胸有成竹,作为经验人士,她才不会让这种再而三的事情发生,三个音阶拨错,老虎就该吃人了。
诉苦完精神创伤,何浅浅又给如意展示她的肉体创伤。这琴真不是好学的,几天下来,何浅浅的手指就又红又肿,包了纱布还是疼得钻心。如意看的也是咂舌不已。
这天天学琴倒也充实,朱瞻基一般晚上教她,白天朱瞻基不在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拿出来抚弄两下。安东尼奥那边反正只能在朱瞻基上朝的时候去,左右躲不过那个刹星,何浅浅也就开始犯懒,加上学琴的兴趣正浓,隔三差五才去一次。
可怜的安东尼奥太后也朝见了,小小的心愿却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何浅浅几乎不见踪影,侍候的人也换成了不男不女的太监,还多出来一队人马天天绕来绕去的监视他,苦闷的很,还好这队人里有个熟人——韩拓。韩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三不五时会绕进来看看他,给他带点新奇的玩意儿。
这天,何浅浅心血来潮去看他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这样一个场面,两个男人一人抱了一个小葫芦,眉开眼笑地听着。
“你们在干嘛?”何浅浅脚还没跨进门槛,就开始大声嚷嚷。
韩拓看清来人,站起来行礼:“何姑娘!”按说从官阶上,韩拓高出何浅浅好几级,应该倒过来由何浅浅行礼,但是何浅浅是皇上身边的人,貌似还挺受重视,在宫里混有时候官衔是靠不住的,人红才是绝对优势。再者那天何浅浅露了一手外语,把韩拓狠狠的震了一把,韩拓没读过多少书,对文化人却是十二分景仰,这何浅浅连鬼子的话都会说,可见其学识之渊博,难怪皇上外出非得把她带上。韩拓当下就对何浅浅敬佩不已,回家对自己不满十岁的儿子大肆宣扬,号召儿子向何浅浅学习。其实他不知道何浅浅的英语也是个半吊子,不加上比比划划想弄清楚安东尼奥的来龙去脉还是很有难度的,当然这跟安东尼奥浓重的葡萄牙口音也脱不了干系。
韩拓怎么想的何浅浅不知道,她对这些礼节也不放在心上,她只对那个葫芦感兴趣,伸手就想拿,“这是什么?”
韩拓赶忙把自己的递给她,何浅浅拿到手中一端详,小小的葫芦上刻有水墨山水,树枝上一只小黄莺,振翅欲飞,很是生动。外边涂了薄薄的清漆,中间细处系了一道红彤彤的丝带,煞是精致。放到耳边一听,里面吱吱吱的直响。何浅浅好奇地看向韩拓,韩拓微笑着给她把葫芦上塞子拔掉,放到眼前一看,里面一只绿绿的小虫子,振振翅膀,不断发出声音。
何浅浅又惊又喜,问,“韩大哥,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蝈蝈,蝈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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