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活在两千年的谎言中:人皮论语》
第43节作者:
飕飕飕 手脚上的镣铐实在碍事,他找了块硬石头,想砸烂手脚铁扣上的锁,但费尽气力也没能成功,倒是几次失手,砸到手脚,疼的他哇哇怒叫,只能恨恨作罢。
他攀上巨石,举目眺望,只见四周群山连绵、峰峦如波,根本望不到边。出入蜀地只有峡谷间一条驿道,沿路绝难避开盘查,只能翻山越岭。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论南下去成都,还是北上回长安,都得越过这重重山峰。他独自一人要走出去都极艰难,何况还有驩儿?想了一阵,也没有他途,还是先医治好驩儿再说。
到第三天,驩儿才睁开眼睛,见硃安世正在给自己喂薯泥,有气无力地说:“谢谢硃叔叔……”
“你终于醒来啦,嘿嘿!”硃安世大是开心,忙道:“不要说话,乖乖吃!”
又过了两天,驩儿病逝渐渐好转,能自己坐起来吃东西。他从怀里取出一卷儿东西递给硃安世,硃安世一看,竟是那卷丝锯!那夜逃得急,全然忘了这东西,更没有跟驩儿说起,仓皇中他居然能留心,硃安世甚是纳罕:“哈哈,你什么时候把它拿着了!”
驩儿并不做声,只是微微一笑,但能替硃安世做一点事,他显然十分高兴。邴氏替他梳的小鬟已经散乱,头发披散着,恢复了男孩子的模样,虽然身子还是虚弱,但圆圆的黑眼睛又闪出光亮。
硃安世接过丝锯卷,套在指头上转悠,感叹道:“这东西宝贵,丢不得。”
他想起韩嬉说这细丝是精铁制成,连铁器都能锯断,便坐到石凹边的草地上,扯开丝锯,两手拽紧,试着锯脚上的铁链,锯了一阵,果然锯出一条细缝。他大喜,埋头加劲继续锯起来。正锯着,驩儿忽然低声叫道:“硃叔叔!”语气十分怪异。
硃安世抬起头,驩儿盯着石凹外,满眼惊恐,他顺着目光回头一看:一只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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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5-25 9: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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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猛虎!
那只老虎立在两丈外,浑身斑斓,身形强壮,双眼泛着黄光,定定盯着硃安世,一阵一阵发出低沉鼻息。
硃安世头皮一麻,顿时呆住,一动不敢动。老虎盯了片刻,忽然抬腿奔了过来!
硃安世这才回过神,慌忙要站起身,却一头撞到顶上的岩石,一阵晕痛,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这时,老虎已经冲到眼前,两只粗爪扑向硃安世!硃安世吓得魂飞魄散,忙张开双腿,绷紧铁链,拦向虎爪,但哪里拦得住?铁链被老虎一爪摁到地上,一声咆哮,一股腥臭之气铺面而至,老虎张开巨口,血红的舌头、白森森牙齿,向硃安世咬来!
硃安世魂已不在,正好两腿之间有块大石头,凭本能捧起来,用力推了出去,这时虎嘴正张得最大,那块圆石一下子搡进虎嘴之中,老虎喉咙中发出一声怪叫,猛地顿住。
硃安世忙撤回手,倒退着蹭蹭几步,缩回石凹里,抓起一根粗树枝,准备搏斗。却见那老虎猛摇着头,要吐出那块石头,谁知那石头刚好撑满了虎嘴,又被虎牙卡住,吐了半天吐不出来,老虎伸出爪子,嘶吼着,要扒出石头,然而石头圆滚滚,无处着力,扒了半天扒不出来,它暴怒起来,不停地转圈打滚,石头却始终卡在嘴里。
硃安世和驩儿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那老虎竟呜咽一声,大张着嘴,含着那块石头,转身向远处跑去,不久便隐没在树丛之中。
硃安世这才慌忙抱起驩儿,出了石凹,抓起刚才掉在地上的丝锯,没命狂奔。
硃安世不敢再在地下睡,这深山之中,不知道还要遇见什么。
他找了棵粗壮的老树,在枝杈上搭了个棚子,和驩儿住在里面,让驩儿继续养病,等身子复原了再上路。
两人斜靠在树棚里,想起那只老虎,不约而同一起笑起来,起初还只是小笑,互相一对视,顿时大笑起来,再也停不住,笑声惊得树丛里的宿鸟扑拉拉一起惊飞开去,一直笑到筋疲力尽才渐渐止住。
硃安世已经很久没开怀大笑过,心头郁积的闷气一扫耳光。自见面以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驩儿笑得这么开心,大是欣慰。
过了一阵,驩儿望着林野,忽然牵念道:“不知道那只老虎嘴里的石头吐出来没有?要吐不出来,它就得饿死了。”
硃安世想了想说:“它既然能吞进嘴里,大概也能吐出来,只是当时太急躁,等安静下来,慢慢吐,应该能吐得出来。”
驩儿不再说话,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硃安世问道:“你娘是让你以后跟着那御史大夫吗?”
驩儿摇摇头:“我娘没说,只说一定要找到御史大夫,当面背给他听。”
“见到御史大夫,背给他之后呢?”
“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跟着我吧,我儿子一个人太孤单,你们两个年纪一般大,正好做个伴。你愿不愿意?”
驩儿扭过头,笑眼闪着亮,狠狠点点头:“嗯。硃叔叔,你的儿子叫什么?”
“郭续。”
“哦,硃郭续……”
硃安世笑起来:“他就叫郭续,不是硃郭续。”
“他不是该姓硃吗?”
“我本来姓郭,我父亲被皇帝老儿莫名其妙问了罪,我们郭家全族被斩,只有我侥幸被救走,为了活命,所以改姓了硃。我儿子自然该姓回郭。”
“难怪你把天子叫‘刘老彘’……”驩儿望着硃安世,眼中充满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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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6 09:3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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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悉心调养,驩儿已渐渐复原。
他毕竟是个孩子,在树棚里拘困了这几日,见硃安世跳下树,又去寻食物,嘴里虽不说,眼中却露出跟随之意。硃安世回头看到,立即明白,他丢下驩儿去寻食本也不放心,不敢走远,附近山果野菜薯根也几乎找尽。
于是他便在树下伸出双手笑问:“你也该走动走动了,敢不敢跳下来?”
“敢!”驩儿顿时爬起身。
他扒在棚沿边,笑着望了望硃安世怀抱,稍一犹豫,随即跳了下来。树棚离地有半丈高,硃安世在下面稳稳接住,两人一起笑起来。硃安世心里一阵感慨,当年他和儿子就时常这样玩耍,看驩儿,也异常开心。不由得紧紧牵着驩儿的小手,慢慢往林子里穿行。
没有火,吃了几天山薯野果,硃安世心里寡燥,想另找些食物吃,问驩儿,驩儿却说很好。
硃安世笑起来:“你这孩子,问什么都说好。小孩子家,要常说说‘不好’才对嘛。”
但这山里,能有什么?找了许久,依然只有山薯野果。
两人穿出树丛,来到一处山坳,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小兽哀啼之声。拨开草丛一看,下面一个山洞,洞口一只猛虎!另有两只小虎仔。
硃安世忙一把护住驩儿,站在草丛后,一动不敢动。过了半晌,不见动静,只听见小虎仔仍在哀啼。硃安世轻轻拨开乱草,悄悄望去,那只大虎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嘴大张着,口中卡着一块圆石。正是那天那只老虎,它竟没能吐出那石头,想来是因此饿死了。它的肚腹露出丨乳丨头,是只母虎。两只小虎仔围着它,不断挨擦抓拨,含着母虎丨乳丨头吮两下,又接着哀啼起来。看来是饿极了,而母虎乳汁已干。
硃安世看在眼里,心底不由得有些歉疚哀悯。
“它是两只小虎的娘……”身边驩儿忽然小声说道,语气竟也有些伤怜。
硃安世知道他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娘,忙伸手轻轻揽住,低声说:“我去捉几只野兔喂他们。”
“不好……”驩儿小声道。
“嗯?怎么不好?”
“野兔也有娘,也有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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