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海上 (一个软件工程师闯荡上海的经历 纪实)》
第3节

作者: 红尘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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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面试的意外成功,成为我毕业后生活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从此后,在上海生活进入另一个轨道。
  我本已经绝望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去成为一家饭店的洗碗工或者服务生。但就象上帝明白了,他已经用一年失业的黑暗与痛苦,把我从身体到内心反复折磨了个遍,他看到我没有倒下。于是,他决定给我光明。
  漫长的一年暗无天日的失业生活,当时几乎所有的朋友甚至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已经完了。过于漫长的黑暗磨消了所有人对我的信心。
  后来有一个朋友问我:你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能从沉沦中走出来,走到现在吗?因为你一直毫无理由地绝对地偏执地相信自己。
  我说其实我也绝望了,只是我在绝望中仍然选择坚持。在寒冷的北方,在那个失业的冬天,我没有钱买冬天的衣服,没有钱取暖,没有钱吃饭,但我蜗居在同学租来的房子里,仍把最后的钱用来买计算机书籍,无论白天晚上,我都在苦读。拿书的手被冻伤,伤口和手套长在一起,一个冬天都无法摘掉。

  来上海前,我用剪刀一点点地剪碎了和冻伤的手连在一起的手套。
  走出常乐公司,我欣喜若狂地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边,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月。
  其实十八岁时,我就认识了月。月是一个温柔活泼而又妩媚的女孩。她具备中国传统女性特有的善良,贤惠,柔弱与坚忍。和她在一起的多年中,她一次次地把我从年轻的狂躁,极端的自负与自卑中拉出,回归理性与平静。
  大学时候,一次去月的学校去看她,她的一个宿舍的女生对我说:林,你知道吗?这几天月过的很艰苦,每顿饭只去食堂买最便宜的菜。她说你快来了,她想把钱省下来,好好请你吃顿饭。
  一直到现在,月的同学无意中告诉我的这些话,常常让我愧疚难耐。

  打通电话,我说:月,我面试成功了。终于有公司要我了。
  月在电话那边欢呼,她说,林,我一直相信你可以的。我现在就辞职去找你吧。
  我突然想起南兰。
  我犹豫了很久,对着电话说:月,我要先适应一下,你过两星期再辞职吧。

日期:2010-03-12 20:33:38

  七:变迁
  那天给月打完电话,我直接坐车去了南兰家。南兰告诉我,她从未见我如此高兴过。
  南兰说:林,今晚我们不做饭了,走吧,我请你出去吃饭吧,庆祝一下。
  其实我很内疚,无论欢乐,还是忧伤,总是南兰在为我做什么。记忆中,我好象从来没有为南兰解决过哪怕是一点点的的难题。
  南兰曾经说过,她喜欢喝避风塘的奶茶,喜欢吃新疆人烤的羊肉串。一次奔波一天后,南兰做好饭等我回去。我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为她买了一杯避风塘的奶茶,买了两串烧烤。

  到她家后,我拿出给她,说:南兰,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但南兰仍然坚持让我吃了那两串烧烤,就象她知道我的肚子其实很空很饿。
  她高兴地说:林,有一杯奶茶就够了,中学时我就知道了,想让你去记着关心一个人,是好不容易的呀。
  南兰很开心。
  我不想再让南兰耗费请我吃饭,就说:南兰,我喜欢吃你做的饭,不用出去了吧。
  但南兰坚持出去庆祝。

  那晚,我们去港汇广场附近吃的博望坡。快结帐时,南兰把钱给我,让我去前台买的单。帐单打的八折,后来我才知道,博望坡的老板,是南兰的表姐。我们离开时,博望坡的老板看着我们,暧昧地笑。
  我决定搬家了。一方面,我打算找一个离上班公司近的房子。另一方面,凭借南兰的关系,住在大毛毛那里,总是让我的心里堵的慌。虽然房子很好,但我的心总是坐卧不安。
  我一直不知道大毛毛是如何看待我的。也不知道南兰如何去解释我是谁。大毛毛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很帅很风趣的英国男人。每次见到我总是热情洋溢,彬彬有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内心很鄙视我这样一个靠女人在上海寄居在那里的男人,而只是出于本有的英伦绅士风度,才对我如此热情有加。
  当我忘记带钥匙了,他会很热情地帮我开门。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遇到他,他总是离很远就主动问好。
  大毛毛的作息制度是,每天下班后,直奔酒吧。然后在很晚,会带着一个女孩儿回去,女孩儿的脸孔常常是陌生的。她们有的纯情,有的艳丽。有的成熟,有的青春。有的会在这里连住几天,有的只是一夜。
  一次大毛毛早上去上班,他房间的一个女孩儿敲开我的门,让我帮她打开卫生间的热水器。我还放弃了宝贵的去报纸上搜寻招聘服务生信息的时间,和她热聊了很久。她说她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她说她来上海本只是想赚一点下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她说她上大学的地方离我很近。
  我必须在这个周末完成搬家,因为LICO给我说好的上班时间是下周一开始。

  虽然很久之后,我有时会在心情不好的夜里,从我住的地方打车到大毛毛的房子附近,然后坐在定西路旁的花坛边,默默抽几支烟再打车回去。但当时我拿不出钱去叫搬家车或者出租车。我也拒绝了南兰帮我付费的建议。我决定用公交。
  我忘记了我搬家那次转了几次公交。南兰,花枝招展的南兰,身高一米六七,花样年华的南兰。陪着我,帮我提着建筑工地上的民工经常用的那种编制袋,吃力地跟在我身边。走在上海街头车水马龙的物欲横流的马路上。
  很多时候我会一次次地想起那天,在公交车上,我站在车厢中央,站在我的大大小小的很脏很旧的编织袋旁,迎接着车厢里衣着光鲜的美眉们的白眼与埋怨,因为,我挡着了本不宽松的过道,如果不小心会碰上,会弄脏了她们的衣服。
  这时,本在车厢后面坐着的南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在满车人的目光下,对我说:林,我们把这些袋子搬到后面去吧。
  八 新生
  许多年之后,我都会在快乐时,在伤感时,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无法控制地怀念南兰与月,怀念有关南兰与月的一点一滴。
  在有南兰与月的岁月里,我年轻,我无知,我流离失所,我有无尽的欲望,极端的狂躁,不停地在自负与自卑中彷徨,同时又一无所有。

  我曾经抱着月哭泣,我说:月,只要有一家公司给我一个月的机会,我就保证再也不会失业,为什么就没有呢?
  我曾经在南兰面前流泪,无助地问她,我是不是会永远无路可走。
  对于我无尽的狂躁与迷失,她们一直就象博大的大地一样,能够平静地去谅解,去宽容,去给我安慰,鼓励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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