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槽按时髦的话讲属40后,鳏居,但他不是光棍,曾有过媳妇,还生了一女一男。女人是山里的,63年发大水,逃荒到我村,借住在房子没被大水泡塌的独槽家。独槽家哥儿俩,都还没结婚,是缺婆娘的重灾区。这个救灾物资的及时到来让灾区人民很亢奋。独槽虽小,但却早于其兄率先拿到了物资。许是拣来的缘故,加之如其名字般的性格,婚后独槽对媳妇很不珍惜,非打即骂。即使这样,独槽媳妇这部机器运转也正常,三年之内两个产品顺利下了生产线。添了孩子本应高兴,但那个年代食品短缺,多张口就预示着自己少吃。槽内无食,独槽的性格也就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经常把食物藏起来,偶尔烙了白面饼,还要先从中间啃咬,并吐上吐沫,惟恐被老婆孩子吃了。这应该就是相嚅以沫典故的由来罢!人是铁,饭是钢,常此以往谁受得了?况且还有俩孩子。于是等儿子五岁时,绝望的女人带着孩子义无返顾地离开了这个她曾救过灾的家,去寻找能吃饱穿暖的地方。
身边没老婆孩子让撒气了,独槽有点不适应,恰好他哥有,于是独槽酒后经常把他哥的老婆孩子当作自己的来用拳脚关爱,且关爱起来犹如下山猛虎。哥俩的房子相邻,中间原无界墙,其兄为增强独槽辨别物品的能力,就在中间垒了一堵。从此虽鸡犬相闻,竟老死不相往来。但鸡鸭等物不管这些,时常串门,独槽就把来串门的东西当作兄嫂对自己的馈赠,敲死而食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独槽当起了羊倌,将他的三间土坯房大度的与羊共同分享。羊不会和他抢大饼吃,不怕他望草里吐吐沫,所以逆来顺受的羊成了独槽的慰籍。转眼羊的数量已颇具规模,独槽也就有了酒喝,有了滋润生活。独槽的两个孩子成家后曾来探望过他,但独槽怀疑两人心怀不轨,是冲他的羊来的,于是一顿老拳让他们滚了蛋。91年独槽侄子结婚,其兄长意重修旧好,独槽大义凛然的一口回绝: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何况你的?
04年10月,独槽静夜咳血,医院检查说是肺癌晚期,独槽变卖了几只羊住了几天院,觉得把钱给了不沾亲带故的医院很冤,于是回家静养,不几日医药费就折腾光了独槽那相嚅以沫的几十只羊,这时病痛中的独槽想起他还有孩子,但无法联系;想起了他还有哥哥,可惜相同脾气。无奈的独槽采取了一种他认为最恰当的方式来了结自己——在胸前用白布写上‘死不房(放)’,用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兄长家的大门上!
独槽本性应不太坏,绝望之下杀了自己,没害别人;只是其嫂受了惊吓,早起开门,迎来的是一具吐着长舌的冰冷尸体!惟不知独槽死不放什么,到底是钱财,还是兄长?
独槽死时,他的堂孙小正都8岁了,上小学二年级,正在家歇寒假。腊月下旬,正吃着刚出锅的肉,突然长长地吐出舌头,翻着白眼珠僵卧于地,其母吓呆了,抱着他不知所措,惟有哭号。其祖母大呼小叫着找来村医探看。医生到后,一看症状就问:多长时间了?正母缀泣着答有二十多分钟了吧,出气少,进气多!医生上前掐了下人中,没多大反应,又掐两手中指,小正忽然说话了,用的却是独槽的声音——别拿我鸡蛋!正之祖母恍然,这是被独槽附体了!原来她昨天看到家里丢蛋的鸡跑到独槽家的柴堆里,身边还有十来个蛋,就顺手拿了回来,谁知竟惹祸上身。于是赶紧讨好的说我放回去、我放回去!到屋里把蛋篮子拿了出来。小正醒后,揉了揉发涨的眼,看了看围观的人,就接着吃肉去了。
死不放的就是这些?不知多少如独槽般的人,身份既已然卑下,怎还不把灵魂放到高处!
日期:2009-5-15 17:53:00
房子的奇异
对于风水之说,我一直是秘其神而异其灵,这种感觉源于村中的某个特殊地域。
民国时期,我村出了个有名的风水先生,名五所。他曾用自家的六亩良田置换了另一家的七分河坡薄地做阴宅。这一壮举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乡邻皆不知那七分地能给他的后代带来怎样的好处。五所有三个孙子,长孙改革开放后一直搞建筑,拥有几千万资产;二孙是新中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八十年代在我县当过两任副县长;最小的孙子按乡邻的话讲是最无能的,已近知天命之年,靠十一万元起家,在股市顽强打拼,那点钱后来具体翻了多少倍不知道,反正现如今在县城繁华地段有7家门面房是他的,每年光租金就近二十万。
那时有一条小河自西向东穿我村而过,至村中某处折而南行,复又蜿蜒东去。五所曾再三告戒村民不可在那河弯曲处建房造屋,故而有相当长的岁月那里没有人家。七十年代初河里还有水清清流淌,弯处的水小时也有四米深,大人孩子常在那里游水嬉戏。十九岁的川水性极好,是嬉戏人中的皎皎者,据说他能在水下憋气长达5分钟之久,这在崇尚英雄主义的当时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这天上午,有些虚荣的川在众人的怂恿下又打算表演一番,于是对围观的人抱个拳说:看我给各位来个绝的!只见其双臂并拢放于头顶,纵身奋力一跃,便转瞬消失在微波荡漾的河水中。人们都大睁双眼望着河面,静待川NB的出水。五分钟后,见川还在水里憋气,众人交口相赞——果然厉害;七分钟后,川仍未露头,人们都嘬着牙滑子感叹:实在厉害;十分钟后,河面上仍未出现川熟悉的身影,人们跳着脚的惊呼——厉害死了!有人诧异地问:没出事吧?醒过味来的众人才纷纷跃入水中找寻,到晚上吃饭时才在河泥中找到川——川的头部整个扎到泥里,肩膀还进去了半截!四米多深的水,需要多大的冲击力才能在流动的水中如此扎进去?
79年,河水渐渐干涸,河的很多地段被村民添平,盖上了房,但那河弯处仍无人惦记。八十年代末,村里统一规划,河弯处划为中心街,成了抢手的宅基,被村民蛤蟆用两瓶二锅头、一条玉兰烟争到了手。
蛤蟆严格说不是我村村民,是村里高老太三十年代初在野外捡来的。高老太是绝户,原指望收养蛤蟆晚年有个依靠,但蛤蟆这棵树在我村这片热土扎下根后,便忘了高老太这个植树人。尤其是七十年代初高老太下肢瘫痪、丧失劳动能力后,更成为蛤蟆的眼中钉,也就被蛤蟆理所当然地利利索索地拔了出去。儿时的印象里,披散着苍发的高老太太,股底绑个蒲团,以手代步蹭着‘走’在街上,到了饭点便谄媚的笑着‘行’到乡邻家讨些吃食。但人们给饭只能偷偷地,否则蛤蟆知道后,会把高老太太背到你家炕头上——你不是有本事么?那你养!不懂事的孩子常跟在其身后唱些儿歌——绝户高,绝户命,讨个儿子没有用,走路还用屁股蹭!不知高老太当时听到这些东西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高老太生命力还挺顽强,竟这样强撑着活到了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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