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守 所 一个公认的 死地 ?》
第45节作者:
狱中天 日期:2010-04-07 14:12:20
“于法森。”
“到。”老于像不敢相信似的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收拾行李,走。”
“是——谢谢异管教。”老于万分惊喜地一跃而起,扑到小铁窗前应过之后又问道:“异管教,怎么这个点儿送人呢?”
“这个点儿送人不行吗,怎么、不想走啊?异管教边说边捧着点名册向走廊深处走去。
“能不想走吗,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谢谢异管教。”老于伸着脖子冲异管教的背影又一次谢道。“总算熬出头了,再不送走,我都要疯了!”喜形于色的老于不能自持地高声笑道,随后又哼唱起他仅有的那首歌:
一声枪响
我倒在了地上
我的鲜血
染红了他乡
姑娘啊姑娘
莫要悲伤
为了生活儿
我只好这样
……
早上,坐板的铃声响过不久,老爹那忙碌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小铁窗前。
“伍建军。”老爹向牢内吆喝道。
“到。”大个应了一声后,起身下了铺,然后从半开的牢门下钻了出去。
从牢门下钻进来的冷风令白漠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秋衣已不足以抵挡这牢内的寒冷了,同时发现三摩身上的棉袄不知什么时候竟穿到老胖子身上了。
临近中午时分,大个才被送回牢中。
“哪来提的?”老胖子学着王冬来的样子问道。
“检察院来提的。”
“案子怎么样了?”
“我要求重新做伤害鉴定,我跟检察院的说、我被害脸上的伤不是砍的,是划的。你想想啊——”大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如果是砍的,刀疤应该是竖的吧,我被害脸上的疤是横的,就这么长一小条儿……”大个的语调和手势轻得让人觉得那刀疤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顶多是轻伤害,弄好了能放。”老胖子学着王冬来的样说过之后,竟也把舌尖探出唇外并吐出一些虚无的什么;可惜的是不像王冬来那样在这里失掉了一颗门牙,否则的话就更加像了!
到了休息日,白漠仍像平时一样独坐一旁,或是寻思自己的官司,或是向小铁窗外望望风景。
“白漠。”警服外罩着白大褂的李医生悄然出现在小铁窗前,轻轻向牢里喊了一声白漠的名字。
听到喊自己名字,心猛地缩紧了的白漠下意识地竟想躲起来。
“别怕,抽点儿血。”李医生一边笑着安慰道,一边从医药盒中取出了针筒。
“抽血干什么呀?”看到神情木然的白漠把挽起袖管的胳膊从铁栏杆间伸出去后,老胖子好奇地趴在小铁窗上问道。
“办案单位要,我不要,、我要它又没用,我还怕有艾滋病呢。”李医生笑着说道。
“白漠这血真好,看着多黏。”老胖子感慨地赞叹着。
头脑又陷入昏乱中的白漠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只是没有想到竟抽去了一针筒血。
“抽了这么多血,这回得让家里给打点儿货补一补了吧。”老胖子不冷不热地说道。
……
看到白漠没有理他,老胖子于是又低声道:“我让你给家里打电话是为了你好,让你姐请戈管教吃顿饭,你没发现戈管教都多长时间不提咱俩出去了号了,人家挑礼了。高前托人给戈管教拿了五百块钱办的管号。我过两天等小旭走了就去零九号管号,等高前管号了,你日子就不好过了。”
白漠看着老胖子,突然感到自己对牢内的事竟是一无所知。
入夜,老皮提着一袋食物出现在后走廊上,把食物从栏杆间递进牢内后才旁若无人地对洪波说道:“你姐送来的,让我告诉你,高法那边已经找好人了……”
看到食物中有一袋油炸元宵,老胖子于是把那袋元宵人均两个发了下去。
白漠不舍得下咽的咀嚼着那小小的元宵,感到那在法外时不屑一顾的元宵竟是无比的香甜,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元宵的这种香甜。
老于咽下最后一口元宵后,意犹未尽地笑道:“在这里就想吃点儿黏的甜的。”
“是呀,在这里就想油大的、禁饿的、二斤一个的。”
“哈哈。”
“你爱吃面还是爱吃米饭?”白漠对坐在一旁的江涛问道。
不知为什么,江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爱吃米饭,在家时就爱吃米饭。”
“是,我也爱吃米饭,小时候光吃米不吃面。”白漠随声道。
“好像打罪的都爱吃米不爱吃面。”江涛又笑着轻声道。
“的硧是这样,打罪儿的好像都爱吃米饭;自己也爱吃米饭,并且从儿时就是这样。”颇有同感的白漠在暗下寻思中又陷入遥远的回想中:
“自己那时是几岁来着?四五岁或者是五六岁?也许更小一些,但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只模糊的记得是父亲带着自己进山去砍柴。家附近的山上也有树木,不知为什么,父亲却带着自己走进了离家很远的一座山,即使是现在也想不明白──或许是自己对山村的事物知道太少,或许是父亲自身的原故吧。
父亲把自己留在了山根儿下的小路上,然后一个人上了山,很快便在林间深处消失了。
自己或坐或站的呆在父亲留在小路上的一堆儿东西旁──都是些什么来着?真的记不清那一堆儿东西都有些什么了,好像是一些捆柴用的绳索和砍柴用的工具吧,自己只清晰的记住了一只兰布口袋里装着的一只大号饭盒,饭盒里面是母亲给装的满当当的一饭盒饭菜。自己就这样在那山边的小路上,在那一堆儿东西旁或坐或站的等着走进山中的父亲,并且每隔一会儿便要向山上喊一声:‘爸──’
‘哎──’父亲的回声随后便会在山顶响起,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
有时父亲的身影会在树木稀疏的地方露出来,向山下看了一眼自己后便又隐进丛林中。等的时间久了,自己便有了一点点孤单,一点点害怕,一点点涌动的酸酸的想哭泣的怪异感觉,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这种感觉也只能在记忆中捕捉到一些残缺不全的影迹,也许是儿时那种情感在自己的记忆中,不,应该是自己的感觉中已所剩无几了吧!但父亲在山顶露出的身影和神态却还是那么的清晰。
饥饿贪馋在那个贫困的小村中几乎是每个穷人家的孩子都有的,自己也不例外,每隔一会儿便要打开饭盒吃上几口饭菜,然后盖上盒盖,向山上喊一声父亲。就这样,饭盒中的饭菜渐渐地已被自己吃下了大半,真想不明白,自己那小小的胃怎么会装下那么多的饭菜却仍不满足?!但自己知道不能再吃了……
自己以为父亲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会从山上下来,可没想到的是,父亲从山上下来时已是下午了,看着父亲揣在手上的饭盒中被自己吃得只剩下的很少的一点儿饭菜,不安的自己似乎便有了一种负罪感,虽然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是负罪感。自己站在父亲的旁边,看着父亲的脸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父亲边吃着饭盒中那剩得少得可怜的一点儿饭菜,边问自己吃没吃饱,自己已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了(想来像似仍没吃饱),只记得父亲吃过饭后就又上山去了。”
27恶囚相殴
几天后,也就是小福和隔壁牢里的小旭被送走的当天,在一片别被隔壁牢的人“抬”出来的调侃声中,老胖子果真被调到了一零九号牢房。
在神思恍忽的白漠还不确定眼前发生的变化时,高前也像白漠一样不确定地起身走到小铁窗前,在那空了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身子则完全倚在了墙上,更像似瘫在了墙上,如果没有那堵墙的支撑很可能会倒下去。
戈管教在小铁窗前向牢内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开了,临走前才轻描淡写地对坐在小铁窗下的高前扔下了一句:“看着点儿。”
“嗯,放心吧、戈管教。”高前应过之后又把脸转回到铺上,竭力把穷凶极恶的表情展示在他那张黑瘦脸上,并通过不时紧抿在一起的薄嘴唇把这表情推至极限:“大家都听到了,戈管教让我管号,谁要敢跟我装相,我就干死他。
“放心吧,有啥可装的。”洪波拖着他那哭咧咧的腔调响应道。
“从今天开始,谁家来钱,谁到饭口吃饭——白漠下去和老王对光,大个儿和丙柱对光。赵程刚从新收号分下来,家里就给投了二百块钱,上饭口吃饭。”
不知为什么,白漠感到高前竭力表现出的那种穷凶极恶的狠相中总是透着一股娘们儿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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