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示意,旁边的新兵拉动了扳机,“突突突”一阵拦阻射击,这才把小孩的脚步止住。但,小家伙却站在那里不动了,没有退意。“老狐狸”一个手势,机枪手又扣动了扳机,不过这次是朝天打的。小孩慢慢退了几步,然后丢下牛,转身跑了。
这个小孩的临危不惧,给我、给我们连的其他人震撼太大了。长久的战争,改变了越南人的人性。
小孩的事刚处理好,对面茶山上“哒哒哒”射来了一串子丨弹丨。
不对呀,茶山上应该是友邻的一团呀。连长赶紧架起望远镜,并命令:“别乱开枪!”
连长瞅了半天,恨恨地说:“说知道他妈的什么人,几十个呢。”
我借过望远镜一看,由于天气炎热,茶山上的那股武装,都开着怀,没戴军帽,而我军跟越军的明显差距就在军帽上。我也判定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
这时,报话员通过询问,得到了营部的回答,说那是一团的外围部队。
但他们为什么打我们呢?
连长觉得不太对劲,命令机枪手给他们几个点射。但不要精确瞄准。算是火力侦查吧。
我们几个点射过后,对方也回应了几个点射。更有意思的是,枪口明显抬高了。连长猛然醒悟,赶紧摆手:“停止敌对!”
他扭头对机枪手说:“都是你惹得祸,刚才你威胁小孩时,打到人家阵地上了。人家也弄不清,才这样试试探探的。”
他还没说完,报话员喊开了:“连长,王副师长让你立刻到团部去。”
“妈的,你们惹了祸,老子去受罪!”连长向着机枪手做了个鬼脸,离开了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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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日17:19
《一个越战伤兵的北漂(揭秘版之二十九)》
连长回来了,歪戴着帽子,斜叼着烟,像有什么焦心的事。但当他把班长以上大小头目召集起来时,却只透露了寥寥数语:“第一阶段战役任务已经结束,至于战果,老子忘记了。下一步,主要是打柑糖,也就是越南北部的重要工业基地。我们师担当助攻,今天原地休息,明天传达具体命令。”
最后他又说:“这次,是动真的了,阵地战,大打,我们连第二梯队。”
散了会,我想从连长那里探点风声,他倒好, 就地一歪,用帽子盖着一张瘦脸,硬是不搭理你。过去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啊!
我有种不祥之兆。
第二天中午,前方炮声响成了一片。连长精神抖擞,站在了队列跟前:“同志们,攻克柑糖,必须拿下‘五五一’高地,那里有越军的主力把守,还有316A师的策应;现在,兄弟部队已经向‘五五一’发起了攻击,我们连马上要加入突击集团,向前沿进击。‘五五一’是环形集约阵地,山头多,守军正规,一场大仗、恶仗就要开始了,谁要是临阵怯敌,畏缩不前,老子的枪子不认人!”
我们匆匆下了山,沿着一条弯曲的公路朝着西南方向进发。过了一哑口,出现了一个后勤供应站,那里有堆砌如山的弹药箱、罐头和军鞋、背囊,你需要什么,随便拿。
我只补充了一枚手榴弹。
再往前走,是一道山梁,翻了过去,天哪!眼前是一个战地急救所,躺着、站着一片伤兵和烈士,再嘹望,一条通往远处的狭窄公路,不停地升腾着阵阵硝烟,是越军的炮火。这条公路左边是高山,右边是悬崖,沿着公路向前冲击的我军战士,不断有人倒下。这场面,惊心动魄,令人胆颤。难怪啊,昨天连长之所以不愿意详细描述任务,就是猜到了今天战斗的残酷。到达了这里,谁再有别的想法也就等于零了。
这时,王副师长亲临作战一线,对我们连长说:“八连长,一营已经占领了公路左侧的高地,你们赶紧冲击前进,天黑前拿下‘五五一’!”
连长掏出小喇叭,吱吱吹了几下,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八连的弟兄们,目标正前方,攻击前进!”
我们连刚呈现作战冲击队形,越军的炮弹就打来了。虽然是“八二”口径的迫击炮,但打的楞准,冲在前头的三排一会就倒下了几个,由于烟雾弥漫,看不清伤亡的具体情况。我跟随着连长按照动作要领曲体前走,迎面不断有退下来的友军,大部分都负了伤。这当儿,几个回撤的人拦住了我:“鼠辈,小心,越南的炮很厉害啊。”
我眨了眨眼,才认出是一块儿当兵的老乡马奇和徐高义。他们俩是在往后送伤员。
连长一听这话,将冲锋枪对准了他俩:“快滚!再说丧气话,老子毙了你们!”
他们尽到了心意,溜了。
我们连刚刚冲到了公路中段,山上突然滚下了泼了汽油的粗圆木,一根接着一根,闹得我们只好朝着山根上靠。燃烧的木头散发着浓黑的烟雾,熏得我们一个个成了黑脸汉,非但如此,那刺人的烟味不住地往你鼻子里钻,让你咳嗽不止。前面有敌人炮火阻拦,右边是万丈深渊,我们悬入了危险的境地。连长靠在山根上,冲着上面大骂了起来:“奶奶的,不是已经占领了吗!怎么还折腾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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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日22:59
日期:2010-04-07 17:39:48
《一个越战伤兵的北漂(揭秘版之三十)》
连长怨归怨,凭他的经验应当不难判定,左侧的高地已经被越军夺了回去。这就说,越军已经对我进攻部队形成了两面夹击,前面是炮轰,左面是火攻,而右面是绝崖,唯有一条就是退路了。不会儿,越军的炮火开始延伸,也就是要围歼我了,很显然,这是越军早设得套。
险恶的局面,迅即给我一个闪念:越军正面方向的打击将会更加激烈,我军按时拿下“五五一”似乎成了天方夜谭。我就不明白了,越军这么一点小伎俩,咱们怎么就识不破呢?再说,我军那么多大炮,为何对付不了越军几门小炮呢?
步话机里又传来了上级的呼唤,让我们会同七连、九连还有二连、四连,形成拳头,迅速攻击“五五一”。但,眼下的部队都给打散了,上哪形成拳头呀!还有,越军已经实现了战役构思,你这样瞎往前冲,不等于送死吗?我们的肉体即使再强硬,也扛不过炮弹啊!沙连长尽管有点儿绝望,但他看了看手表,还是朝着建制尚完整的二排喊道:“二排,前方‘五五一’,冲击!”
就在连长动身的瞬间,我一把拉住了他:“连长!”
我知道这种无谓的冲击代表着什么。
“混蛋!”他的眼睛竟忽然一片血红。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打红了眼吗?他骂了我一声,又伸着脖子像斗鸡似的嘶叫道:“知道吗?老子是连长,连长!”
见他执意向前,我也热血沸腾了,忘记了畏惧,哗哗推弹上膛,喊道:“好!我跟你一起!”
“去你娘的!你是二排的吗?”他边往前冲,边骂我。
我闷不吭声,紧紧跟随着他。突然,他一个急转身,砰地就是一枪托。我被捣退了几大步。
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去冲击、去送死……
在灰蒙蒙的烟雾里,我发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山凹,聚集着几个人,便投奔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一班长和他的战斗小组。一班长一看到我就问:“你看看,都打乱了套了,怎么办呢?”
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他说:“走,咱去找王副师长去,请求改变打法。”
一班长却为难地笑道:“那不好吧?咱些小鱼虾,找那么大的官?就这样跟着瞎打吧。”
“你他妈一点出息也没有!”我狠狠地骂着他。
他嘿嘿笑了两声,掏出了一个水壶:“来,整两口,消消气。”
我一闻是香气四溢的酒,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可没等我接过酒壶,我们的一排长带着几个人也来了,其中有配属的重机枪。他落脚后,一仰头,随之一声惊叫,我跟一瞧,也差点喊出了声——妈呀,头顶的松树上,挂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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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日9:50 QQ:941599114
《一个越战伤兵的北漂(揭秘版之三十一)》
我没管那么些,先喝了一口酒,可真痛快啊!在这险恶的环境里,酒是缓解压力的好东西。
在排长接过酒壶的瞬间,我蓦然发现,插在他胸前的指挥用小喇叭,系着一根红色的绸带。我知道,排长是白族,这段绸带是他女友送的,寓有保平安的吉意。但这段鲜艳刺眼的红绸带,却也是越军炮兵选定目标的反映物,在这场惨烈的炮战中,我有一种不祥之感。
悲剧,终于降临了!随着一阵刺耳的震响,我的眼前升腾起了一片迷雾,我听到排长“啊”地一声痛喊,仔细一看,他的右耳处出现了一个血洞,忽忽地朝外喷血,他的脸严重扭曲变形,身体在缓缓地朝下落,我惊慌失措,赶紧用手去捂他的血洞,可是那血怎么也堵不住。这时,一班长递来一个急救包,我用牙齿咬开,抽出硼带,双手一同压在了排长的伤口上,但喷血仍然从我指缝里朝外涌,一班长急得拼命喊:“卫生员,卫生员!”
但这么多伤员,卫生员早已不知道忙在哪里了。
我再看身边的人,重机枪手也是头部炸伤,已经趴在那里不动了,还有几个人是肩膀或胸部负伤,但不重。一班长毫毛未损,只是脸色惨白。当排长一下子倒下时,我觉得左脚有点儿麻木,低头一看,乖乖,我竟也负伤了,脚面上出现了一个血泉,不停地喷涌着绛紫色的热血。
我顾不上排长了,其实排长也不行了,赶紧又检查身上其他部位,惊奇的是,一块单片卡进来我冲锋枪的木头握把上,不然正中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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