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我留心看了下那两只公鸡,脖子那里都已经鼓起来一大坨了,可小宝还在怡然自得兴致勃勃地扮喂鸡的小姑娘。
把大师兄小宝拉进组织,在出发前最后一个晚上把队伍凑齐,我长吁一口气,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了。这有点像得意忘形,因为我忘了一件事,一件我本没太在意但是其实却很重要的事。
这个疏忽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的阴谋其实说不上“阴”,不过“谋”倒是有点。
要把大师兄和小宝从粤北骗到粤东当然不容易,我的计划是借着清明的天时,再借着我们要去那里是块坟地的地利,然后靠着我和老千公子寻暗中合作的人和,把我们这次支锅包装成一次长途跋涉的拜山扫墓,祭拜前人。
我们这里坟叫作“地”,而扫墓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坟头的草铲光,让里面躺着的那位眼前清净点,然后插香打醮撒纸钱,从中国人民银行往死人在“天地银行”的帐号转一笔钱过去,让躺着的也风风光光过日子。主要动作就是一个“铲”字和一个“醮”字。所以我们这管扫墓叫作“铲地”,也叫“醮地”。
所以,我们是以醮地的名义,去扒坟。
各地祭祖一般都会用上公鸡,这些鸡就是为这次扒坟版醮地准备的。
但要让他们两个相信,还需要一套说辞。
我编的那一套说辞很普通,但是我把师父抬出来了,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无可推脱了。
我尽量学着师傅的口吻,帮他老人家杜撰了一个嘱托。
当时我也没多废话,开门见山就问大师兄,明天清明有没什么打算?
大师兄说,没有。
小宝往地下撒了一大把谷子,显然小时候锄禾日当午没背好,浪费粮食一把好手。这丫头听见我这么说,也凑过来,很期待地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就等她这一句,她话刚说完我就“和盘托出”了。我说我前几天见过师父,当时师父很着急不知道要到哪去,临走给我交代了一件事,他说多年以前他和他的一位师兄到粤东去扒坟,遇到一个养鬼看门的凶穴,他自己走得快没事,但他那师兄就被那鬼伤着了,当天晚上虽然强自挣扎了出来,但出来后没一会就归西了。现在这种世道要运点工具都不容易,更别说把个死于扒坟的尸体搬上千里路程运回老家来了,所以师父就选择了就地掩埋。后来师父每隔一两年就会去给我们的那位师伯醮地,不过这几年都因为有事耽搁了,师父想到师伯坟头长满野草的情形就心里不安,于是托我找几个师门的人一起去铲铲。
我说到这里,大师兄和小宝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行,那明天就去吧,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我心下暗喜,忙说都准备好了。
小宝知道要出远门也很高兴,谷子撒的更欢快了。
回去时我留心看了下那两只公鸡,脖子那里都已经鼓起来一大坨了,可小宝还在怡然自得兴致勃勃地扮喂鸡的小姑娘。
把大师兄小宝拉进组织,在出发前最后一个晚上把队伍凑齐,我长吁一口气,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了。这有点像得意忘形,因为我忘了一件事,一件我本没太在意但是其实却很重要的事。
这个疏忽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个疏忽就是,我忘了我竟然没有给二师兄村里的瘦子神棍家送钱。这跟我昨天满口应承的爽快联系起来,就有点像是在敷衍他们了。
死人的事情是最经不得敷衍的。
后来就因为这件事还闹出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晚上过后,就是清明。
第二天一早,熊老板安排的车就到了。熊老板没来,来的只有一个司机。
老千和公子寻把准备好的纸钱蜡烛檀香还有公鸡鞭炮,以及锄头镰刀等一应用品都搬到车上,一副十足的拜山祭祖样。大师兄和小宝以为这是我包的车,就放心地上了。一行五人,加上一大提祭祖用的东西,我们的这个锅就支起来了。
这一天下午,我们就能到目的地。熊老板已经安排好向导来接我们。
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甚是欢畅,有大师兄的老成幽默,加上小宝的天真烂漫,途中自然不会缺少话题。何况,还有个一身都是故事的公子寻。
大师兄和小宝都还不了解公子寻,虽然此前就见过,我还是给他们相互补充介绍了一下。后来,我们就让公子寻讲讲他的那些惊悚历程,公子寻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给我们讲述他的第二个故事。
如果大家还有映象,应该记得那是发生在废弃的围屋里的一个故事,具体内容和一具诈尸有关。公子寻自述的版本里,这些要素都没变,但是具体情节,却比我之前从一个老头那里转述过来的,要详细也惊险的多。
前面的地方大抵相近,就不赘言了。两个版本的主要分歧,是从公子寻掀开棺盖开始的。
当时公子寻憋足了劲一把揭起棺盖,但是棺盖又厚又重,公子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掀开一部分。
棺材摆在窗下,透明的光线和着尘埃,斜射在棺盖上。
这光线太稀薄,公子寻无法从他掀开的那条缝隙里,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只能模糊判断,里面是一团不断挪动的白影。
咔咔——
这团白影的喉管似乎给什么堵住了,每一次喘息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公子寻双脚蹬稳,手一点一点缓缓往上抬。棺材盖就在他的手上,一点一点被揭开。
公子寻终于看清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只满身是血没有头的猪。
猪的头已经被齐脖子拧掉。脖子处的血管还在不停往外面涌着血。气管也还在不住地冒着血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会发出一声咔咔声。
公子寻眼睛瞪圆,里面的情形已经把他惊得面无血色。
因为长期受到周围群体的鄙夷和歧视,公子寻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毅。
他还没忘了,他是来找猪的。现在猪身体虽然找到了,但是头却依然不知在哪里。
公子寻已经到了极度自尊的年龄,而且因为他本身的独特外形和这独特外形带来的人们的另眼相待,他希望可以完成他老子交给他的每一件事。一点差错他也不能容忍。
所以他想把猪头也找到。
现在,他必须先把猪身搬出来。
公子寻手上一直加劲,棺盖已经被他掀开一半。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咚——咚——咚——
公子寻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围屋,这里除了公子寻外,绝不会有第二个活人。
不是活人,那就可能是死人。
咚——咚——咚——
声音从公子寻头顶传下来。声音是楼上来的。
围屋虽然也是多层建筑,但是和钢筋混泥土楼不一样的是,它的楼板是木板铺成的。有东西走在这样的楼板上,声音都会是非常响亮的咚咚声,而且,还会有尘埃从木板的缝隙里掉下来。
咚——咚——咚——
楼上的东西走了几步,好像停在了公子寻的正上方。
有尘土从上面落下来,掉在公子寻的脸上。
滴答——
有一滴东西从楼板的缝隙里滴下,啪一声在公子寻鼻尖处溅开。公子寻闻到了一股新鲜炙热的血腥。低下眼睛一看,鼻尖处已经是一片刺眼的血红。
那是一滴血。
滴答——
又是一滴。
公子寻感觉自己已经惊恐得全身都僵硬了。
公子寻抬起头,看着上面的楼板,他不敢把眼睛张开,怕有尘土掉到眼睛里,于是就眯起了眼睛。
当啷——一声重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楼板上。震落一拨尘土,沙沙地落在棺盖上。
那个被扔到楼板上的东西,还滚动了几下,然后就停了下来。
公子寻觉得那可能就是猪的头。
滴答——
还有血滴落下来。公子寻的鼻尖鼻翼包括鼻梁都已经渐满了猩红的血。血星子溅落在他的脸上,还有血顺着脸流到他的嘴唇上,流进他的嘴里。
那是新鲜的猪血,充满了一种又腥又骚的味道。
而且,那血还是热的。
公子寻紧张的就要窒息了。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将棺材盖往外翻开。哐当——,棺盖被翻落在地上。
这一个响声让公子寻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弯下腰,伸手要把躺在棺材里的猪身子抱出来。
但是,他的手刚毅碰到猪身子,就连忙缩了回来。
那具猪身子已经起变化了。
猪身子居然冷的像一坨冰。
可是它还在动。两个蹄子一上一下交替蹬着。
滴答——
又一滴血血落下来,奇怪那血却还是热的。
难道,被这具诈尸咬死的,还不止是这只猪?
咚——咚——咚——
楼上的东西又开始走动了。
它走动的方向,似乎是楼梯口。
那东西要下来了!
公子寻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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