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30 22:09:08
在少年时代,老猫是俺的知音,俺到现在仍然记得它的音容笑貌,它最喜欢的事,便是向俺撒娇。每当俺坐在厨房里生火煮饭的时候,它便不管不顾地爬上俺的怀里,俺就模拟杀猫的的动作,先作状把它肚子上的毛拔了,然后剖开猫肚,斩掉猫头,再一块块斩开猫肉……
每当这时,老猫就极其配合地把身子左扭右扭,装作痛不欲生状,哄得俺开心大笑。很奇怪,动物是没有笑容的,但看老猫的表情,你会知道它很开心,貌似很享受向俺撒娇。
但我家里的老大娘老大爷对老猫极其厌恶,在他们看来,老猫就是一个捕鼠工具,根本无需对其客气,一旦发现老猫不分尊卑地与俺打成一片,他们就会拿烧火棍狠狠地打,有时候也会骂俺,所以在他们面前,俺与老猫是表面上划清界线的。
可惜聪明的老猫有时候很蠢,它老是不记得在阶级敌人面前要避嫌,有时候老大爷老大娘在家,俺故意不理它,可是它仍然会不分场合地爬上俺的膝盖,直到老大娘扯着它的耳朵扔出门外,它才吓得呜的一声爬上屋顶逃得无踪无影。
当然,它也不会跑得太远,一小时不到,它就会悄悄地从天井窜回家。如果老大娘不在家,它便会故态复萌,继续不折不扣地向俺的膝盖进军。
俺即将外出求学的那年暑假,老猫的肚子突然很大,俺以为它突然胖了,天天摸着它的肚子扬言要打开它的肚子,挖它肚里的油出来,它闭上眼睛任俺胡作非为,不像以前那样调皮地扭来扭去了。
直到一天,老大娘仔细观察了一下老猫后,肯定地说:“这死猫快生猫仔了。”不是吧?俺大喜,难道老猫要当妈妈了?
老大娘难得地变得耐心起来,她用双手把老猫呈侧卧的姿势放好,轻轻地抚摸老猫的肚子,老猫的肚子就轻轻地波动起来,一波又一波。“里面的猫仔在动呢。”老大娘肯定地说。
俺开心坏了。对于当时的俺来说,老猫生孩子可是一件大喜事。如果可以,俺恨不得让老猫当猫它妈,俺当猫它爹。小时候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觉得只有当了人家的爹妈了,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家好。
自从发现老猫怀孕后,俺家老大娘没随便就扯起它扔出门外了,俺肆无忌惮地与老猫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生活。其实那段日子不会太长,因为猫怀孕的时间并不长。
某一天中午,俺在厨房做饭,老猫突然出现了,可是它的肚子变得宽大而平坦,不像以前那样胀鼓鼓了。老大娘说:“你的老猫生了猫仔了。”啊,俺惊喜地看着它,像平时那样用手去抓它,正想亲切地问它生了几个孩子。
不料,它很凶狠地瞪着俺,朝俺怒叫一声,迅速窜上厨房的草窝顶藏起来了。
俺很生气,很生老猫的气。
日期:2010-07-01 18:02:48
那段时间,刚生了孩子的老猫脾气暴燥,对俺的讨好和呼唤置之不理,有次俺陪着笑脸想摸一摸它,它竟立即发猫疯,用爪子把俺的手抓出几道口子。
虽然没有流血,但足以令俺伤心之极。
俺也没想怎样,只是想摸一下它而已,它却要狠狠地伤害俺。在当时小小的心里,很委屈很受伤,想从此不理这个人。不,是这只猫。
可是俺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打量它。它生下了四个孩子,都是黄色的小猫,经常埋在它的肚子底下吃奶,母子五个常常喵喵地交流。俺有时候探头朝草堆顶上看,或者想拿个小猫下来玩,可是老猫不等俺靠近,就一口咬着四个孩子背上的皮毛,小猫们就用爪子各自紧紧地抱着它的身子,母子五个紧紧地贴在一起。
老猫就这样全身披挂着窜上阁楼顶,速度飞快,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它虽然那么抗拒俺,可是俺仍然舍不得不理它。每天吃饭的时候,俺忍不住先挑点咸鱼加点饭放在猫碗里喂它,再自己吃饭。
俺老大娘看见了,总是忍不住怪俺,因为在农村,人家喂猫都是先自己吃了,再用脏碗把桌上的骨头收集起来再加点饭,然后倒在猫碗上的。猫是不应该吃得比人好的。
可是在俺的眼中,老猫是俺的难兄难弟啊,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直到一个多星期后了,经过长期的观察,老猫不再怀疑俺是猫贩子,估计也没打算偷它的孩子,它才大大方方地把几个小家伙带到俺的面前,让俺与它们玩。俺完全忘记了过去的委屈,把它们的尾巴抓起来,让它们互相咬,玩得很愉快。
俺还给它们分别起了名字,无非是菊花桃花之类的。可是这几个小家伙记性不好,老是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管俺叫谁的名,它们都会抢着乱应,挺热闹。
老实说,俺很快乐。拥有一只老猫,还有四只小猫,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这已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十多天后,俺要外出上学。临别前,俺把它们母子五猫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三叮嘱老猫要带好几个孩子,并再三警告老大娘老大爷不许卖掉小猫,一只也不许卖。在俺眼中,每一只小猫都是无价宝
这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吧,应该没有几个月那么久。
俺清楚地记得,那天中秋节前夕,恰好是国庆节放假,俺兴冲冲地回家,一进家门就在厨房里找猫。可是厨房里空空如也,连猫碗都没有了。
老大娘说:“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哭。”
俺已感不妙:“是不是老猫死了?”
老大娘说,是的。
我的泪水,就瞬间流了下来。
再也不会见到它了。想起那些漆黑的晚上,俺躲在厨房里抱着它流泪的场景,以后都不会再有。
想起它用圆圆的大眼睛注视我时的神情。那时候,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吧。如果它会说话,估计我们会说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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