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到两周的时候,有些人开始吃不消训练的强烈度,为了保存革命实力,暗中相约晕倒在训练场上。当他们晕倒过后,便被允许到操场边上的树荫下去喝水,聊天,帮其他人看眼镜盒子,水杯子等,训练间隙的时候献唱首歌,一个上午的训练也不必参加了。
到军训结束时,所有人都晒得和余浩淼一样黑。
军训完了之后第一次班会,男生们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念了二十几天的全班仅有的六个女生。张超然看了她们之后,抱着余浩淼的肩膀欲哭无泪,感叹说真是作孽啊,这几位姑娘的长相也太抱歉了吧。
班上的同学来自全国各地,大家都秀了几句家乡的方言,南腔北调的,甚是稀奇。最后是选班干部,男生这边有四五个班长候选人,女生那边有一个团支书候选人。余浩淼凭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获得了女生的全票,男生三分之一的票。女生那边有个辽宁来的鲜族女生,跳了一支民族舞,也顺利当选为团支书。其他的干部职位,据说是有名无实,没有人竞选。班主任先把职位名写在黑板上,问这个学习委员谁想做,下面有人举手后说自己的名字,班主任便把他的名字记在黑板上。结果余浩淼的寝室都是干部,张超然是体育委员,于成是学习委员,杨刚是组织委员。
日期:2010-01-12 22:01:45
军训结束后便是学校里各个学生会,社团招兵买马的时候。到食堂的那条必经之路上,两旁摆满了铺着红布的展台,靠放着花花绿绿的宣传板报,凌空还拉着横幅,有的甚至把氢气球也用上了。余浩淼一开始一口气加入了五个社团,结果第二学期就退了四个。职业发展协会主要工作是一有讲座,便到处贴海报,搬桌子,拉横幅,搬矿泉水;社区服务中心主要是帮忙分发报纸,检查寝室卫生和违章电器,定期更新宿舍区报刊亭的报纸;戏剧社交了十块钱的会费进去,结果除开了一次新部员的见面会外,一学期都没有活动;灵韵笛箫社入社就要求花一百块钱买一支笛子,每周星期六晚上都要到映荷亭集体练习,余浩淼没有一点乐器基础,对乐器悟性也低,去就是滥竽充数,大半学期后,只会吹出断断续续的1234567007654321。
他唯一坚持下去的是水漫秋文学社。
水漫秋文学社在d大的历史比余浩淼的年齢还长,几经浮沉,散了重建,建了又散,这几年才逐渐兴旺起来,成了武汉高校中首屈一指的文学社团。其旗下有专业的文学双月刊,一学期发行两期,上半年的叫“问花”,下半年的叫“雪桐”。d大的大部分笔墨居士都聚于其麾下,他们谈古说今,评诗品词,纵论人生。文风各异,人品也参差不齐,但凡是文笔轻佻放荡的,多半生得有几分人才。但是自古披锦怀壁的美事,却从来没有同时落到一个人身上。那几年校园里除了大兴口水文学之外,也多附庸风雅之士,攀龙附凤,往往给自己的文字冠以婉约或者豪放之名。而实际上是由艳词淫句不管眉毛胡子,胡乱堆砌而成,牵强附会,经典错用。凡此类人,人才两虚。鲜有真正饱学低调,能左右逢其源的,纵然是有,也不屑于与这群把文字当服饰的人为伍。
当时社长和副社长一起面试他,社长是文学院大三的学生,副社长是他的师妹,也是女朋友。余浩淼带了一篇自己写的东西过去,社长看了之后,反复问他这是你写的吗,还说这不应该是你这个年龄阶段写出来的人生感悟。副社长是个地道的淑女,黑亮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前梳着精致的刘海,眉目清秀可人。她看了余浩淼的文章后,有些感触,用叩问的语气问道:“文字对于你而言是什么?”
“是一只球拍,一把吉他,几根琴弦。”
“你的意思是说你把它当成一种消遣?”
余浩淼点头,他说他目前能够有的心态仅是如此。但是它也有可能成为自己心扉的钥匙,可以大胆依靠的朋友,可以无奈依存的食粮,可以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并不悲观,只是我感觉到它那种摄我心魄的魔力。”
把玩弄文字当做消遣,无可非议,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卖文鬻字者光明正大得多。当人们衣食无忧时,也不必负担匡扶社稷,拯救民生于水火的重担,满胸闲情逸致,溯溪觅源,踏雪寻梅,文字恰好是生活的丝管檀板,知己良朋。文字自被创造至今,抒情达意,言志咏物,却没有说缺少它便无法生存。视文字为生命的人,古今中外,不胜枚数,这些精神主义狂热分子,视命体如草芥,往往形容憔悴,病体恹恹,瘦骨嶙峋。他们的生命仅为文字所系,命悬于一线,岌岌可危,为了区区字句,搜刮枯肠,字斟句酌,诚惶诚恐。这种人,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逃避着现实的围追堵截,最后无路可逃时,要么轰然溃塌,从头再来,要么宁死不屈,扑火涅槃。
日期:2010-01-14 21:38:33
他很在乎文学社录取的结果,因为面试那天副社长让他觉得很有亲切感,她想以后有机会再去了解她,想知道她的心是否如她的发那般的温柔。
在文学社公布录取名单的红榜前,余浩淼用手指在纸上逐行地找自己的名字,纸上的红粉沾在了他的手上。
他身后,有个清亮的声音在对着榜单自言自语:“余浩淼,这个女生的名字还蛮特别。”
余浩淼回头很严肃地纠正他的误解,说余浩淼就是我。
他叫林如海,中等个,身材壮实,额上和双颊白皙的皮肤上冒着几个殷红的豆豆,外表斯文,但是眼中闪着过分狡黠的目光,说话时是面无表情的,不轻易用眼神表明自己的态度,言语总是冷冰冰的,声音却意外地质感,像模拟合成的那样中规中矩,不参乎一点情绪在里面。
后来才知道,这个林如海是因为高中时写文章获过很多奖还出版过自己的文集而被保送到文学院的。在文学社的第一次部员大会上,社长特别地介绍了他,并请他上讲台去给大家介绍他的文学创作经历。大致是参加了几个大赛,一个国家级的奖,几个省级的奖,他的个人文集叫《爱在空气稀薄时》,文字里面倾注了他对爱的深刻领悟。他带了两本签上了他名字的文集来,一本送给社长,另一本送给一位声称读过他的书很喜欢他的文字的女生。
看着他那副自负自得的样子,余浩淼明知那里面虚荣很重,但还是忍不住羡慕。如果一个人能知道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间里,有人在默默地,毫无利好关系地喜欢自己,那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能这样被人理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社长对林如海格外青睐,也深信他的能力,下学期的第一期《雪桐》便让他和另一位大二的副部长一起负责散文诗部分的编辑。由于第一期发行后,他的一篇散文获得不少的好评,社长特意在第二期为他做了一个专题:潇湘一览诗意纵,情丝万点林如海。自那以后林如海这个名字就是诗情画意的代名词,社内不管是前辈还是同班,都对他赏识有加。
余浩淼一开始辅助大二的一位男生负责小说部分的编辑,仅做一些如版面设计和校正送印之类的琐屑事情。副社长很欣赏余浩淼谨慎细致的工作风格,时常在专业上面给他指导和帮助,有空也乐意与他闲聊。她觉得他成熟得太慢,不像其他人那样,进大学不久便会变得老练世故。他甚至有些固执,某些应该忽略的细节,他却执拗地去在乎,这样的情况多了,总给人感觉他太单纯,太不入俗。她很喜欢这种简单的性格。
第一次《雪桐》印出来时,余浩淼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抱过来翻。她提醒余浩淼,新切的纸边,非常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割破手指。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纸边割破了。她用纸巾帮他包好伤口,并吩咐他用力捏着,到一边去休息去,自己另外找人来当搬运工。他于是诚心地喜欢上了她,所以一学期结束的时候,自己在社里没有任何收获,但是他坚持为了她留了下来。
日期:2010-01-15 15:5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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