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手挽手去了太平洋百货楼下的烟酒店。店员还以为我们是挑选礼物送人的，正准备各种推荐，却发现我们是目标清晰的客户。
　　我说，最高度数的白酒有什么？

　　店员拿出两种度数的五粮液，说了什么醇香、特酿，口感好，不上头之类的专业术语若干。我对最后一条深以为宜。
　　当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H也没有太多意外的表现，还分别把酒倒在两个杯子里说：“咱俩之间，就别‘自相残杀’了吧。又不是陪客户，好不好？”
　　我说“不用你陪，我自己喝点就睡着了，你可以看会电视先。”
　　这好像，是我当晚说的最后一句神志清醒的话。

　　说完，我就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在心中骂着“口感好”的虚假广告词，一边又皱着眉头喝完了另一个杯中酒。
　　我目测的酒瓶中，大概还有70％的剩余，也没有概念自己喝了多少。但是，和上次在家完全不一样，那种热流一下从心底窜上头，马上就感觉到有些晕眩起来。我恍惚看见H在抢我手中的杯子，说：“你想干什么！”那语气是我没有见过的严厉。
　　我知道，H本来以为就是个文艺青年的小清新发作，没有想到我来了个死亡重金属摇滚。
　　我突然心情很好，觉得身体和思绪一样轻飘起来，笑着说：“我不喝了，你别着急。”
　　H搂着我，说：“我知道你不痛快，但别这样，好不好？”
　　我笑着看H，大意是说，没有什么不痛快的，今天月亮不错之类岔开话题。
　　H仔细看着我，说：你酒量怎么样？快说！——语气有些急迫
　　我笑嘻嘻的：“没事，哥们我有分寸。”
　　H好像还看了一下酒瓶，然后对我说，要不，你去洗手间吐出来吧，好不好？
　　说完，居然想扶我站起来。我这才发现，这次白酒的劲道有多大，我甚至根本走不了直线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但是，我当时头脑还是挺清楚的，就和H说：“你看，酒精只是影响了我的小脑，阻隔了脑干和脑神经部分传导，但是，我思维很清醒的。你别担心。”
　　H无暇听我普及酒精是如何作用于人体的科普知识，拽着我来到马桶前，说：“快吐出来，少废话！”很严肃。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H紧迫感，至少，我当时言谈话语还是挺逻辑正常，语言清晰的。
　　我根本吐不出来，H也没有办法，陪我站了一会，就横抱着我回到了床上。
　　H好像说：“那你好好躺着，休息一会行吗？我就在你身边。”
　　我觉得很舒服，虽然房间开始旋转起来，让我隐隐有些恶心，但是心情还不错。

　　然后，我再一个印象就是自己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的跑进洗手间。我残存的意志是最后还反锁了浴室的门，之后，夹杂着心慌的恶心，让我跪在马桶前，很久。
　　此后，我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失去了意识和回忆。
　　我从小甚少失去控制，无论多么恐怖、惊悚的场景，甚至是急速过山车和蹦极，我也没有那种头脑空白的时刻，都是在内心测算即将发生的失重压力等等。
　　可是，那天，我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完全不知道H是怎么进入浴室的。等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就发现H铺了浴巾在马桶前，我就跪坐在上面。H在我身边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后背。
　　我回头看他，想挤个笑容说点什么，还没有出口，就天旋地转的只能闭上眼睛。
　　其实，在回忆中，我没有太多失态的举动，至少当时并没有痛苦的胡言乱语什么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H那么着急。
　　他开始准备带我去医院输液，他抿着唇扶着我半天，突然说：“你这样肯定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我不太理解他的逻辑和判断，还坚持摇头。
　　H好言相劝，大意是，觉得我有点酒精中毒，去医院输液，就能缓解一下呕吐之类的。
　　要说我完全没有害怕这陌生的不适感，也并不是，但是，我真是懒得折腾了。
　　我确实也吐不出什么了，就让H又抱回了床上。房间依旧在旋转，而且，床也开始摇晃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后悔自己没有更早些呕吐，在酒精没有被更多吸收以前，还是酒精真的让人软弱。
　　我开始对着H诉说我的“为难”，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酒后吐真言，那些话语，甚至是我借着酒精都无法用母语宣说的幽微，我当时一直在说英文，我抱着H，一直说，也忘记是否哭过没有。
　　一直说着，我这几年来的纠结辗转，对L的复杂情感，嫉妒夹杂着同情，对W的愧疚和难以割舍，对H的情不自禁和刻骨铭心，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矛盾摇摆——
　　我一直在用英文急速的说着，也不知道H是否能听清楚，我一直说到自己睡着。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依然黝黑，H一直搂着我，他的唇吻在我额头上，一直。
　　我怕吵醒H，刚准备继续睡会，就听见H问我：“醒了？还难受吗？”
　　我看着他没有睡意的眼睛，心里挺后悔自己的任性。
　　H搂着我，非常温柔的说：“再睡会吧，折腾了一夜，累不累？”
　　我回手抱着他，说：“对不起，你别担心，我以后不会了。”
　　H摸着我头发和脸颊说：“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吓坏我了，知不知道？”

　　我把头埋进H怀里，好半天。
　　我说：“你别怪我，我真的是——”
　　H把我从怀里稍微拉开一点，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我心酸，轻轻摸着H的脸，说：“你怎么一直都不睡？”
　　H吻上我的额头，轻轻的说：“我不放心你，你太傻了。”
　　[发自iPad客户端-贝客悦读]
日期：2012-03-21 00:07:58

　　我们拥抱着，那么温暖，虽然隆冬时分的北京寒意逼人，但是那个黎明前的黑暗中，因为彼此的理解和疼惜，我们都没有觉得寒冷。

　　我们在黑暗中拥抱着睡去，直到天光大亮。
　　宿醉的头疼让我连起身都困难，不由得又想起“不上头”的虚假广告来！
　　H非常温柔的给我早安吻，我躲开，自惭于满身酒气和味道。
　　H的吻虽然温柔，但是，不容置疑。我终究没有逃开。
　　H抱着我在床上吃早餐，我本来没有胃口，却禁不住H严肃的说，胃里空得时间太长，会得胃病！
　　我吃完早饭，准备洗澡收拾一下，H竟然不太放心，而让我多休息会。
　　我们两个人，就在那天早上，在房间里看了会电视——郭德纲德相声，搂在一起笑声不断。
　　当天是除夕，家里事情还是挺多的，我和H都一样。

　　最终H送我回家。临别时，H说，别瞎想，我就在家里陪陪我爸和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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