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我在boss的办公室外面站好，稳住气息，恰到好处的敲门，然后推门。

　　门锁着。
　　里面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衣服的摩擦。
　　我有些愕然，又敲了一下，听到boss惶急的询问，“谁？”
　　我报了名字，boss的声音骤然平静下来，“等一下。”
　　大概过了有1分钟，门锁“啪”的打开，我看到林玲玲略带潮红的脸。

　　靠，这也太扯了吧。光听说办公室奸情什么的，居然被我撞了个现行。
　　林玲玲还是早晨那身短打扮，露脐装热裤，上下打量她一下，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异常。看来衣服穿的少就是好，穿脱都省事。
　　现实不容我多想，boss已经在问我干什么，态度并不友善，谁这会被打断心情都肯定不会好。
　　我赶快绕过林玲玲答话，同时调用出排练好的表情，“boss，我调查过了，跟负责赵民案子的丨警丨察一起查的，丨警丨察说有证据表明赵民是自行出走……”
　　Boss后仰在椅子里，脚翘在桌子上，貌似听我讲话，眼神却游移不定。这是他一贯的德性，说什么跟员工比较随便能营造亲切的公司氛围，其实我们都明白他只是想证明谁是老大，通过这种不尊重人格的坐姿。从来没人敢在他讲话的时候也亲切一下试试。

　　这个时候我们最标准的姿势是身体笔直两手下垂目光45度斜视地面，不过今天有点特殊，我一边说着，视线不由自主的被他裤子拉链的位置吸引，那里没按照常规拉好，露出一条艳俗的红色。Tmd，这老色狼居然还穿红丨内丨裤。
　　可能我的惊诧过于明显，Boss刻意飘忽的眼神也注意到我的视线，连忙把腿从桌子上收下来，我也收回心神站好，继续汇报，“丨警丨察说赵民的失踪跟咱们都没关系，以后不会再来公司调查。”
　　这是最让boss放心的内容，我先说出来，果然死胖子的脸色有所好转，但还是拿着架子说：“他怎么能这样呢？说也不说就消失，对公司简直没有一点责任感嘛。这样的员工，不能留，一定要开除。”
　　这是我预料到的结果，但还是想尝试一下挽救，“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boss，你看……能不能再等两天？”
　　Boss拍案而起，“我的公司我说了算。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坏了，我还没往外抛诱饵呢，真是失策。
　　我紧张的还没想出该怎么回答，林玲玲已经凑过去，拉着boss的胳膊摇晃，“boss，别生气嘛，对身体不好”，声音湿淋淋的，真像**。
　　原来她一直没走，就在门口等着看我的笑话，到这个时候才跳出来，真是阴险。“最毒妇人心”，I 服了 you。
　　尽管气愤到要爆炸，但当着我最看不起的女人，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哀求对面这个猥琐的死胖子给我个机会。
　　我忍够了。

　　前几天才看过本小说叫《上海堡垒》，里面有句狠赞的话，“既然结果不会改变，那我们就毋庸畏惧。”反正也是要死，那就死的痛快点。
　　我酝酿着简短有力的句子，“老子不干了”，不好，不够过瘾，前面加上个tmd，好像有力了一些，还差些洒脱，嗯，那就最后加上“死胖子，记得拉好拉链”，好这个好，还切合环境。
　　我抬头，挺胸，深呼吸，对面那对狗男女还正互相摸来摸去，没人注意到我的改变。
　　“老公，接电话，老公，接电话”，一个雄浑彪悍的女声突然响起，吓得我激灵打了个冷战。
　　Boss一下被秒杀，腾的把林玲玲推开，哆嗦着拿起手机，毕恭毕敬的接听。“喂，老婆……”

　　“死胖子，又在办公室搞女人？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即使没有用免提，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仍然振聋发聩。
　　Boss一下脸色惨白，哆嗦着说：“没有，没有，哪有女人，我在谈工作……”
　　欣赏着他这幅德性，我痛痛快快的幸灾乐祸，boss突然看到我了，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老婆，是赵明啊，公司那个赵明，你见过的，我们正说业务呢，你不信，来来，我让他跟你说……”
　　无视我愕然的表情，boss把电话塞到我手里，急促的催着，“说啊，快说啊，这里只有咱们两人，哪有什么女人。”他的额头汗都冒出来了，黄豆那么大。
　　我犹豫了一下，把电话凑到耳边，“嫂子，我是赵明啊”，“赵明，你说，你们那有没有女人？”近距离听到这个声音，我才理解了悍妇的真正含义。

　　我心里一动，这可是个机会，我有了跟boss谈判更好的筹码。不仅是我，还有赵民。
　　赌了。
　　下定了决心，我轻松的说，“女人？有啊。”
　　电话里响了一串炸雷，“女人？是哪个？在那干什么？”，即使我有先见之明，把手机远离了耳朵，还是耳膜一阵发麻。
　　Boss彻底慌了，“你，你别胡说”，颤抖着来跟我抢电话。
　　我躲开他，用手盖住话筒，凑近boss的胖脑袋，小声说：“boss，开除我的事……”

　　Boss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那还有赵民……”我拉长声音。
　　“没问题，统统没问题。”
　　我看boss已经彻底要崩溃了，才朝他一笑，对着电话说：“就是公司清洁工，小张，她是女的，刚才过来擦桌子。”
　　母老虎一下松懈了，“清洁工？真的？”

　　“真的真的，我哪敢骗你啊嫂子，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正跟boss谈工作呢。我们两个男人，你说能干什么？”说了最后那句我才意识到不对，自己都觉得恶心。
　　算是有惊无险的收场，boss把电话拿回去又解释安抚了一番，惊悚未定的瘫坐在椅子里，林玲玲又凑过去，我很有眼色的退出来，带上了门。
　　出了门我才觉得有点头晕，所有这一切变化太快了，转眼之间，我的问题都没了。
　　我所有的努力和辩解，都赶不上一场电话捉奸戏码的作用。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我想笑，又想骂人，又想不出该骂谁。
　　正在四顾环绕内心茫然之际，看到莫妍小心的从财务室里探出半个身子朝这边张望，正好与我的目光相遇。
　　我这才想起，还约了她等我。

2009-11-24 23:55:00

　　用任何方式角度来看，我要进行的都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谈话。
　　大二时曾经很愚蠢的接受一个家伙的委托，替他去跟女朋友说分手。当我吞吞吐吐艰难无比说出那些懦弱又虚伪俗套的句子，看着那个女孩愕然震惊悲痛掩面狂奔，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整整几个月挥之不去。
　　有了这样的经验，我没安排跟莫妍在餐厅谈话，不想让随后的坏心情毁了晚饭。于是我们又坐在了文博广场的长椅上，我想挑早晨坐过那个，可是有人占了。
　　莫妍一言不发的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说“坐下吧”，才规规矩矩的坐好，低着头，两手在膝盖上放好，象听话的小学女生。
　　我挠挠头，又摸摸鼻子，最后还是采用了那个拙劣的开始，“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我听着自己的声音都陌生，干涩枯燥。

　　她颤了一下，没有抬头，说：“都可以。”
　　她就像被人陷害无辜入狱等着宣判死刑的犯人，我就是令人憎恶的刽子手。为了尽快结束，我杂乱无序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然后觉得她可能没听明白，又拣重要的讲了三点，一，赵民很有可能是自己出走的，因为什么还不知道;二，警方不再怀疑我们有杀人嫌疑了;三，boss也不准备再开除我跟赵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