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狼吞虎咽，突然有个女声唱起来，“嫁人就嫁灰太狼……”，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我手一哆嗦，结结实实呛住了，把可乐喷了一地。
　　是莫妍包里传出的声音，看她在椅子上皱了皱眉，我强忍着咳嗽提起她的包来到走廊，打开一看，手机屏幕正在里面闪动，显示着公司财务室的号码。
　　我踌躇一下，拿起电话，小声的说：“喂，谁啊？”

　　“你是谁？莫妍呢？”一个嘶哑强悍的女声，是我们财务主管。
　　财务主管是boss的小姨子，也就是boss的老婆的妹妹，同样的彪悍泼辣，是boss恐惧的第二号女人，因此对我们来说，某种意义上她比boss更需要尊敬。
　　我轻轻嗓子，尽量轻快的说：“你好啊大姐，我赵明啊。莫妍她生病了，挺厉害，在医院打针呢。”
　　财务主管大怒，“她生病了怎么不请假？一上午都不上班也不接电话，这是旷工，还想不想干了。”
　　我的态度越发的谦恭，“小莫病的厉害，烧的人都昏了，话都说不出来，真的。她那么老实，哪敢旷工。”

　　莫妍公认是全公司最老实的员工，每个人都知道。财务主管又训了几句，我唯唯诺诺的答应，这个欧巴桑突然引动了八卦神经，不怀好意的问，“她生病你怎么会在那？你们俩勾搭到一块了？”
　　我心里已经把她的长辈全家问候了数遍，但还得陪着笑解释，“没有没有，哪能呢。我这就是碰巧了，我来医院谈个业务，正好碰见了。”

2009-11-28 23:28:00

　　好不容易等这个八婆挂了电话，我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里，把包放回原位，一抬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静静的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醒了？刚才公司给你打电话，我怕吵醒你，才出去接……”
　　莫妍眨眨眼睛，虚弱的说，“我听到了，谢谢你。能给我杯水吗？”
　　我找护士要了个纸杯接了水，莫妍伸手接过去，但她的手颤抖的厉害，把杯子送到嘴边的动作都显得异常困难。
　　我拿起肯德基的吸管放到杯子里，她喝完水，又软软的靠到椅子上。我问她想吃东西吗，买了汉堡，她摇摇头，说多喝水就行了，麻烦再给来杯水，要热一点。
　　连着喝了几杯水，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对我说她没事了，让我有事就去忙。我笑笑，“没事，整天都是跑来跑去的，也跑的挺累，正好休息一下，这里的沙发坐着挺舒服。你怎么会发烧的，昨天下午看你还好好的”。
　　莫妍看着天花板，没回答，过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我理解她也许不想谈这个，又找不出能说的，吃完了东西觉得有点困，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我梦到了赵民，他光着身子走在我前面，我追上去猛拍他一下，“我靠，你搞什么飞机，真的裸奔啊。你以为这是行为艺术？”赵民看看我，“切，说你也不懂。”然后继续走，速度还越来越快。
　　我小跑着才能跟他保持一致，“玩玩就行了，早点回去。你爸你妈都急死了。莫妍到处找你，都发烧了。”
　　赵民也跑起来，还哈哈大笑，“我知道，我就是不回去。你照顾好莫妍吧。”
　　他越跑越快，我再也追不上，只好看着他的背影大喊，“她是你女朋友，别跟老胡学始乱终弃那套。”

　　他的影子很快消失，我动弹一下身子醒来，正好看到莫妍伸手去拿输液的瓶子。我问她干什么，她脸一红，说你叫护士来吧。
　　我看看输液瓶，说还有一半，不到换药的时候。
　　她脸上更红，说求你了，去找护士来吧。
　　我莫名其妙的把护士找来，她们两个耳语了几句，护士瞟了我一眼，摘下输液瓶跟她出去了。
　　我以为是要治疗或者检查，拿起莫妍的包跟在后面，护士看看我，没好气的说：“你女朋友上厕所，你跟来干什么？”
　　刚才喝那么多水，不上厕所才怪。我一愣，尴尬的退了回来，也没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
　　她们回来的时候护士看着我还笑，我假装看手机没理她。

　　过了一会听见莫妍叫我，我问她干什么，她说还想喝水。我觉得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帮她倒了水。
　　莫妍大概看出我有些不高兴，小声的说，“我小时候经常生病，家里没钱去看，医院也离的远，我妈就告诉我多喝开水，喝水多了，病就好了。每次生病，我就拼命喝水，后来可能养成习惯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喝完了以后，又给她了一杯。
　　输完液已经是将近五点，莫妍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能够自己走路了，虽然还有些不稳。
　　到医院门口我问她去哪，她说回家吧。我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说没事，再见。

　　就和昨天分手时一样，她自己走下了台阶，汇入了人流。
　　我站了一会，也走了出去。
　　现在时间还早，我回家也比较无聊，不如找老胡看看他晚上干什么，有没有饭局。
　　我拿出电话边走边拨号，等待接通的时候，我看到莫妍靠在路边的墙上，脸色苍白。高烧刚退的她还是太虚弱。
　　我挂了电话走过去。“不介意的话，晚上去我家吧。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她看着我，过了将近一分钟，才轻轻点了下头。

2009-12-1 00:21:00

　　十二
　　家里保持着早晨离开时的脏乱差场面，还有股淡淡的酒味，一天窗户都开着还没有消散。
　　我让莫妍进门随便坐，简单收拾了一下，大体上达到干净整洁，然后就准备晚饭。中午那个汉堡吃的很不舒服，晚上要好好弥补一下，回来的路上买了炒鸡和葱油饼，跟粥或者面汤做晚饭是绝配。
　　我不算是个勤劳的人，自己吃方便面也就行了。这样忙碌有些刻意，目的是杀一下我跟莫妍独自相处的时间。
　　按说她已经在这里睡过两个晚上，能算是熟门熟路，但第一天晚上回来已经是深夜，第二天她醉的不省人事，没有谈话和交流的条件。今天晚上可不同，我们都神志清醒，年轻男女要在一个房间里相处12个小时，不可能一言不发，但我们之间哪个话题都算不上愉快。
　　特别是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身体接触，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有些暧昧。

　　为了避免可能尴尬的谈话，我的计划是进门就去做饭，让她自己看电视，吃完饭我去开电脑，还让她自己看电视，然后就睡觉，只要明天她身体恢复，这件事跟我就再没什么关系。
　　上楼时莫妍停了几次休息，脸上有微微的汗，体力还很差。我给她倒了水，交给她电视遥控器让她自己看，然后就去了厨房。
　　剩的米不是很多，但足够两个人的份量，我拿出高压锅，放好水，问莫妍想吃白粥还是青菜粥，她没答应，我以为是电视声音大她没听清楚，从厨房探头又喊了一声，看到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关了电视，拿了毛巾被轻手轻脚给她盖上。离近了能听到她呼吸有些急促，我用手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倒没有烧，凉凉的有一层汗。这一碰她醒了，倦怠的睁开眼睛，我让她别动，睡一会发发汗就好了。想吃什么粥？白粥还是青菜粥？
　　她懒懒的说白粥吧，翻个身缩着身体又睡着了。长长的三人沙发上，她像一只瘦弱的小猫。

　　放好米盖上锅盖，放好气压阀，我拿了本书坐下来等着高压锅喷气。听着油烟机嗡嗡的声音，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的香味，我忽然觉得很熟悉很安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呆在厨房了，以前都是我妈或者我爸炒菜，我负责的就是盯着高压锅，在喷气后关小火再煮15分钟。我经常就是这样拿本书坐在旁边，一抬头就能看到家人洗菜的身影。
　　一家人就是这样每天在一起柴米油盐，相伴着，父母慢慢老去，孩子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