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妈牵着哈士奇威风凛凛的放风回来，见我就问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扔的酒瓶子，我坦诚的微笑说不知道，还拍拍那大狗的头。
　　前面提到过我有酒后忘事的毛病，需要慢慢回想才能记起自己都干了什么。所以我对张大妈说不知道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就算拿测谎仪来都不会有用。
　　直到闷在K9拉着扶手来回晃荡的时候，我才一点一点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经过一夜的时间，在晴朗的阳光下，当时的紧张、喜悦、愤怒、失落，都觉得很遥远。自暴自弃式的狂饮和放纵，也显得幼稚和可笑。

　　客观的说，昨天的事态发展真可以用山重水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形容，突然一下子都解决了。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有些庆幸昨天没有意气用事跟boss闹翻，现在全球经济危机，就业局面困难无比，求职的别说大学生，海归的研究生博士都还得排队递简历，我这个年龄要再就业早已经没了竞争力。
　　到公司的时候，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完全可以杀气腾腾的上场拼杀。我还想攒钱配台新电脑买个正投开上汽车，不努力就只能去喝西北风，电脑正投汽车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先到财务上交昨天收的现金和支票，莫妍没来。
　　她一向比我们都准时，基本上进门就能看到她坐在那里，快跟桌子电脑一样成财务室的标准配置了，印象里这几年她都没请过假。难道昨天晚上出事了？
　　有些淡淡的担心，不过很快就克制自己忽略掉。她又不是我女朋友，就算这几天接触多一些，需要帮忙也应该她主动找我，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没工夫操闲心。

　　跑了两个地方，都在文化路，一个签了单子，另一个谈好了回扣的比例只等他们的财务付款，我觉得稍微可以喘口气，拐到黄河路口的麦当劳，要了个苹果派和红茶。早上太匆忙没吃东西，这会胃里空空的。
　　刚炸出来的派松软香脆，苹果的味道也很足，慢慢嚼着很有满足感。其实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只要能填满胃的需求就行。
　　阴差阳错我又想起昨天冰蓝对我的评价。“你是寂寞”，说的太狠了。虽然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经常呼朋唤友的打游戏看电影，但没有人可以完全相信和依靠，没有人等你回家，每天早上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醒来，那种长期沉淀的寂寞深入骨髓肌理，想想都觉得窒息。
　　赵民很羡慕我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形态，才会租房搬出来住，可他有家有亲人，随时都可以回去。他失踪了有人会找会担心，我要有个闪失，连担心我的人都没有。套用琼瑶阿姨的句型是这样的，“如果我死了，有谁会为我流眼泪……”
　　如果任由这种情绪发展下去，我肯定会觉得自己很衰。还好我够理性，清楚这种感觉是社会的通病，今年流传的一个段子，看了《集结号》，组织靠不住，看了《投名状》，兄弟靠不住，看了《色戒》，女人靠不住，就很好的揭示了这个现象，所以说寂寞是流行病，比甲流厉害并且还没有疫苗……
　　恶搞是缓解压力、释放情绪的一个好方法，我觉得轻松多了。登录上QQ，我给冰蓝留言，“寂寞的是社会，不是我的错，至少我为消灭寂寞努力过……”，但没发送，觉得这么说很无聊。
　　寂寞就寂寞吧，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过我那么明目张胆的说想要她，确实有点冒昧。我想还是道个歉好一些。

　　手机响的时候我正输汉字，也没看清号码就接了。对方信号不太好，好像在路边，有个男人的声音时断时续，“快来精神病院。”
　　我随口回了一句，“神经病”，正准备挂断，那个男人吼了一声，“别挂，我是老田，田宏宇，快过来，莫妍出事了。”

2009-11-28 23:27:00

　　精神病院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恐怖神秘的地方，虽然玩笑的时候经常表达希望某某去那里体验生活的强烈愿望，可郑州有没有这么个医院，在哪里，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出租车司机也属于这个群体，我一说去精神病院，他打量我几下，判断我不像患者，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不知道位置，想让我换个车。还好我够细心，电话里问了田宏宇具体地址，航海路郑密路南200米。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可能会有什么事，莫妍到精神病院干什么，怎么还扯上老田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跑到地方之后，只找到了郑州市第八人民医院，挺大的院子和办公楼，干净整洁，一点也不符合我对精神病专科医院的遐想。正想着是不是搞错了地方，我看到田宏宇搀着莫妍走了出来。
　　看到莫妍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她头发凌乱，眼睛半睁半闭昏昏沉沉，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衣服皱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干净整洁。老田示意我别多问，帮着把她扶上了车，一接触到莫妍的皮肤，明显的感觉到滚烫，看来她烧的不低。
　　把她在后座上放好，老田简单明了的跟我讲了下经过。
　　昨天我们分手之后，老田还真考虑了我关于赵民精神失常的假设，不过他考虑的更周到，昨天先跟110中心和市内的派出所都问了问，没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今天才来八院碰碰运气。这里就是以前的精神病医院，现在改了名字。

　　他也没查到什么，准备走的时候，大厅里有些骚乱，他出于职业习惯过去看看，看到莫妍正跟咨询台的一个护士争吵，情绪很激动。老田记得莫妍是赵民的女朋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正要过去询问，莫妍忽然昏倒在地上。老田赶快过去把她扶起来，让护士找医生过来。医生来看了看说没事，只是发烧。老田在莫妍手机上查到了我的电话，就给我打电话了。

　　后来听护士说莫妍也是来查有没有叫赵民的患者，护士说没有，莫妍就突然开始发脾气直到昏倒，把护士也吓了一跳。老田说完，点上支烟，淡淡的说，“她对赵民还真不错。”
　　我往后座看看，莫妍斜靠在座位上，两眼紧闭，胸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说老实话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只是我一个可笑的猜测，她就这么执着的来寻找赵民，看来是真的很在乎他。
　　老田问我知不知道莫妍住哪，家里有没有人，她烧成这样得赶快通知她的家人。我摇摇头，叹口气说她自己住，住哪我不知道，家人都在外地，先把她送我家吧，我看着她。
　　我想不出能把她交给谁，我也很清楚，这个局面下，扔下她不管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老田敲敲我的头，“你会看病？送你家。你看她烧成这样子，肯定得去医院。”

　　我说那好就去医院吧，老田发动车，又问去哪个医院，我一脸茫然。平时我很少生病，顶多是感冒发烧，到药房买药就足够了，对医院的地理分布近似路盲。
　　老田也叹气，“真服了你了，说你家住哪吧。我找个离你们家最近的医院。”
　　老田真够意思，开车把我们送到医院，又帮着挂号取药，直到莫妍开始输液才离开，临走还给我留了手机号，说有事找他。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简单的发烧，输输液就行了。现在医院可真离谱，在我印象里输液都是人病危了才会采用的手段，我小时候发烧最多是打青霉素，一针包好。交钱的时候居然200多，我拿的钱，这钱不好让老田出，又不能去翻莫妍的包。
　　忙了半天总算消停下来，注射室里没有别人，莫妍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她一直都不怎么清醒。我也找了个椅子坐下，觉得有些饿，看表才发现已经将近中午1点，午饭又耽误了。

　　我跟护士打了个招呼，请她帮忙看着莫妍，跑出去找家肯德基买了几个汉堡和可乐。
　　莫妍还没醒，我给她留了一份。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搞得汉堡吃起来也怪怪的。不过饿的时候就不那么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