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头在地上撞，想在石头上磨烂皮肤，想剖开身体取出一切会疼会刺痛的器官，只要能尽快结束这种折磨。可最大的悲剧是，我趴在地上一点也动不了，意识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却依旧清醒，在火焰和寒冰中煎熬。
　　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突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很另类的游戏叫《无声狂啸》，原文是“I Have No Mouth .And I Must Scream！”，几个倒霉蛋被一个神经失常的电脑不停的杀死杀死杀死，杀了一百多年，游戏通关的终极目的只为了能真正的死去。
　　据说那个游戏卖的不是很好，会好了才怪。正常人才不愿去体会被杀上百年的噩梦。
　　玩游戏还能退出，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昏过去的幸福都没有，只能忍耐并等待着，被烧死，或者被冻死。

　　如果这是我能挑的二选一，我愿意被冻死。
　　我尽量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对痛苦的感觉。思维是目前我唯一能控制的东西。
　　看过身体上那些恐怖的裂口和蜂拥而出的青虫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赵民为什么消失。
　　他应该也是这样，变成了无数虫子。
　　我宁愿死的时候保持人类的形态，更有存在感，而不是像赵民只留下两件诡异的衣服，被当成失踪人口，下落不明。
　　这个事想完了，还有什么其他的？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老娘做的烧鸡翅和红烧扒皮鱼，还有笔货款收了没交，boss那死胖子这回要气死，好久没和冰蓝联系过，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老徐借我的两张光盘还没还，莫妍不知道怎么样了……

　　接下来全是莫妍。
　　她在应试的人群里“嘻嘻”的笑……
　　我背着她，唱着蜗牛的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楼……
　　我握住她的手，“莫妍，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我看着照片，“嗯，从照片上看，咱们将来最好生个男孩。”……

　　她看着我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的凉意占了上风，燥热渐渐减弱，寒冷步步为营的进入，思维都被冻住了，变得模糊。
　　终于结束了。我最后想。
　　我在松软的积雪上行走，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悦耳。
　　一望无际的冰原纯净无比，地平线上透出朝阳升起的光芒。
　　我朝那光走过去，心情轻松愉快。想唱个歌，又想不起来，就随便哼着不成节奏的调子。

　　赵民坐在路边，手里拿着psp按来按去。
　　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嘿，在这干什么呢？”
　　他按了暂停，“打游戏啊，你去哪？”
　　我朝地平线指了指，“去那边，我妈等我呢。”
　　老娘在光芒里朝我招手，笑容和蔼可亲。
　　“不对，你走错了。”他朝我身后一指，“回去吧，莫妍等着你呢。”

　　莫妍？莫妍是谁？
　　我朝身后看去。
　　身后是一片黑暗，有一个白色的光点，那个点越来越大，伴随着气流的尖啸，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吸了进去。

2010-1-3 19:10:00

　　真冷。都快被冻透了。
　　这是第一个感觉。
　　我睁开眼睛，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方位感逐渐清晰起来，感觉到自己正面朝下趴着，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很重。
　　意识一旦开始活动，那种冰冷就开始转化为刺痛，每个毛孔里都有针在扎的刺痛。
　　我一下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抹掉脸上的东西，才算恢复了视力。

　　我正站在半人高的雪里，全身赤裸。
　　我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看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在我家楼下。
　　雪还在飘飘洒洒的下，风一吹，全身火烧一样。
　　没时间细想我为什么会这个时间不穿衣服趴在雪里，我连蹦带跳的朝楼上跑去。
　　上到三楼半的时候，我就看到莫妍只穿着睡衣昏倒在门口。

　　她怎么会在这？
　　我两步跳过9级台阶，把她扶起来。她的皮肤滚烫，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地上还扔着我的大衣。
　　我用大衣把她裹起来，轻轻拍她的脸，“莫妍，莫妍，醒醒。”
　　她呻吟两下，稍稍睁开眼睛，无神的看着我。
　　“是我，赵明。你怎么会在这的？”我紧紧抱着她，小声问。
　　“赵明？”她眼里闪出一丝异样的光，手从衣服里探出来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急促的说，“你回来了？不赶我走了？”

　　我想把她的手放回大衣里，她死死的不放，继续说着，“我不怕虫子了，你有虫子也没关系，只要你别赶我走……”
　　虫子？
　　我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我想起身体里是什么。
　　我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想起自己给了莫妍什么伤害。
　　……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分先后顺序，同时杂乱的回到我意识里，我的头痛欲裂，一下子跪在地上，两手拼命的拉扯着头发。
　　过了很久疼痛才消失，我喘着气，考虑该怎么办。
　　其他的都可以先不管，最要紧的是莫妍在发高烧，她只我得想办法先回家。
　　门已经被我从里面锁死，钥匙也在屋里。我没有赵民在门口放备用钥匙的习惯。

　　我在原地转了几圈，做了个决定，猛按邻居的门铃，他家阳台跟我家连着，中间隔一面墙，能跳过去。
　　我按了将近十分钟，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万幸的是这家是两个老人，睡眠比较浅。
　　来开门的是老李，在里面问了半天，反复核对了我的身份才开门，看到我的样子惊骇不已，我胡编乱造说出门倒垃圾风把门关上了，要从他家阳台跳过去。
　　这个理由编的确实很没诚意，老李年龄大了却还不糊涂，特别是看到莫妍以后，更是东问西问，后来我实在是急了，一把推开他就闯了进去。老李连忙跑去嘱咐他老伴别出来。
　　还好两边阳台都没装防盗网，只是封了塑钢窗。我先打烂了玻璃，再跳过去。四楼高度的风已经不小，我紧紧贴在墙上，一点一点挪动脚步。尽管已经很小心，迈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脚下一滑，手臂挂在窗框残留的玻璃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我几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在老李好奇的偷窥下，把莫妍抱进来放到床上，厚厚的盖上几床被子。

　　我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茫然的扫视周围。
　　屋里一片狼藉，所有家电家具基本都成了废品，墙上的钟因为挂的高还幸存，已经将近6点。
　　脑子里一团糟，各种东西来回左冲右突，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还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了妻子有了家，只过了一天，命运就彻底翻了个面，还比不上一部九流恐怖烂片。
　　我两手抱头，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这时候发疯没什么用。理智才有可能救自己。
　　可tmd的谁差点变成一堆虫子满地爬还能冷静！
　　我浑身一阵燥热，想摔个什么东西。这可不是好兆头，昨晚我疯狂时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可不能再来一次。

　　我跑到厨房，从废墟里找到冰箱，翻出瓶百威一口气喝了半瓶。彻骨的寒流遍布全身，我打了个冷战，暂时冷静了下来。
　　在我身体上发生的事，用任何一种常识显然都无法解释。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和参照，值得庆幸的是看过的美剧打过的游戏里这种情节不少，为我的分析提供了一些模式。
　　第一，首先假定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现代医学还没有发现的、致命的疾病。平时没什么症状，发作的时候身体会爆开，分裂成无数的虫子。这一点很有可能，这些年各种怪病频出，疯牛病非典甲流，个个都是人类前所未闻。疾病的可能性很大。
　　一个念头冒上来，这会不会是种生化武器？其他国家开发来专门对付中国的？我阻止思路朝阴谋论的方面发展下去。那太离谱了。到目前为止，我知道的只有我和赵民有这个症状，生化武器的话肯定是大片人群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