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谁来拯救世界?》
第5节

作者: 赫拉拉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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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尖利的叫声刺破苍穹,劈开夜空,在又开始肆虐起来的夜风中飘远。星星眨着眼,惊奇地盯着我瞧,它是不能体会,这种火炭烙上去,到底有多痛。我痉挛着,胸口一热,咳出一口血,甜腥的鲜血从我的口中满溢,流淌了我满满一下巴。我的嗓子剧痛,像是被薄薄的刀片刮了好多下,可是我还是忍着疼,对爹说:
  “爹,我不是妖女。”
  爹说:“我不是你爹,你是我从石头缝里捡来的孩子。”
  我说:“爹,你不是说你最疼细细吗?你不是说,你疼细细就像疼爱自己的眼睛吗?你不是说,谁要敢说我是妖女,你就一枪崩了他吗?爹——”

  我剧烈咳嗽一阵,又吐出几大口鲜血,我抢着狠狠咽下去好几口血,又咸又腥,但是吞下去肚子竟然舒服多了。我听见那里发出的咕咕声,很多饿疯了的虫虫在抢食那点点血。
  我说:“爹,我疼。”
  我说:“爹,细细疼。”
  爹一大滴泪滚下来,他别过脸去,那滴泪好似水晶,挂在他的胡子上,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
  我说:“爹,我饿。”
  我五天没吃东西了,爹说给我拿馍馍,说了两次,最终没有拿来,第一次他拿来了枪,第二次,他带来了猪笼和全村的老少爷们。
  我说:“爹,你拿馍馍给我吃吧!”
  爹抹了把泪,看向村长。这个时候,铁塔般的爹,百发百中的爹,那个强壮得让全村婆娘小媳妇幻想的爹,在比他矮两头的村长面前,像个脓包,像个叭儿狗。

  我笑了,带着满脸红殷殷的血,带着曰曰而下的泪水,带着露出森森白色眉骨的伤口,笑着说:“谁给我一个馍馍,我就告诉他一个秘密。”
  村人开始如刚解除咒语般的蛆虫一样蠢蠢欲动,窃窃私语,嘀嘀咕咕,有人迈步……村长说:“谁敢——我就把他一起关进猪笼!”
  我说:“村长,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死。”
  村长摇晃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什么时候?”
  我说:“我不告诉你。”

  村长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给你拿个馍馍。”
  我学着乌婆婆那样嘎嘎笑着说:“我不告诉你,你拿了馍馍给我吃我也不会告诉你。”村长是被顺子媳妇用剪刀捅死的。顺子媳妇先用剪刀剪了他的**,又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肚子,并将他的肠子剪成一截一截,把胃剪成口袋,把心脏剪成杜鹃花……顺子媳妇剪完他,便跑进深山,爬上高高的雪峰,站在皑皑白雪之上,挥动剪刀,捅死了自己。她死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我爹的名字,她是真的爱着我爹的。她喊着:“胡大哥,胡大哥,我来了,我来了……”她身下的积雪,开成了绚烂的杜鹃花。

  村长额上的青筋暴露,忽突忽突跳着,他大手一挥,颤抖着喉咙嘶喊:“放火!”
  我望着笼子下面熊熊烈火,火红,像如血的残阳,枯枝噼里啪啦脆响着,浓郁的松香气息悠然传入鼻孔。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烈——我在晕过去之前,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就像我跟杰子在野外烤麻雀的味道,香香的,肉的味道。
  我更饿了。

日期:2010-3-23 9:05:00

  九
  乌婆婆说:“见着骨头了,五天后伤口愈合,但是会留下印迹,这个印迹,我无能为力。”
  我说:“谢谢,难道我不会死?”
  乌婆婆说:“细细,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问:“什么开始?”

  乌婆婆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想在心里骂她,可是我知道她会读心术,所以干脆直接地说:“乌老太婆,我讨厌你。”
  乌婆婆说:“你讨厌我?可是我救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现在恐怕早就死了,你背上的伤,足以让你痛死。”
  我说:“还不如不救!我宁愿痛死,也不想让爹开枪打我,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才会有今晚这些事情。”
  乌婆婆笑了,露出泛着蓝光的牙齿,她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救你,否则,游戏就不好玩了。”
  我说:“什么游戏?这是游戏?谁的游戏?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知道问也是白问,她一定还是那句,天机不可泄露。
  可是乌婆婆嘎嘎笑了,顿了一下拐杖说:“我偏不说这句‘天机不可泄露’,我偏要告诉你,细细,我仅仅比你强一点点,那就是会读心术,还会隐身术,其余,我跟你是一样的。”

  这个我很惊讶,我瞪大眼睛说:“你也长了灵瞳?你的灵瞳在哪里?你是人还是鬼?”我以为村里的人看不见她是因为她是个鬼魂呢,没想到,这只是她的隐身术。
  “是的,不过我的跟你的不同,我的长在眉间。”她反问:“细细,你是人是鬼?”
  我说:“我当然是人了!”
  她又嘎嘎笑了,说:“是人为什么长了灵瞳?”
  我说:“我听说过阴阳眼,人长阴阳眼的很多,邻村就有一个阴阳眼,不过前两年死了。”

  她说:“阴阳眼只能看见鬼魂,可是不能看见人的前世今世后世,不能看到人死之前的场景……而你却能。”
  我学聪明了,立刻问:“那我是什么?”
  她说:“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我恨不得咬断她的喉管。
  我是被冷水泼醒的。

  乌婆婆已经走了,她说她的任务到此结束,后会有期。我一点也不想和她后会,她总是吊我胃口,还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巴不得她赶快死掉,可是她是死不掉的,也不是死不掉,我看不出来她生命的终点。她是我长了四年来,第一个我看不见生命终点的人。她说她跟我一样,那么,她能看到我生命的终点吗?
  风又开始呼呼地吹,我瑟瑟发抖,肚子扁扁的,已经前胸贴后脊梁了,就像那天乱葬岗那三只皮包骨的饿狼。我心里想的是,现在,哪怕丁三婶的尸体放在我的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撕着吃。
  我大喊:“爹,细细饿了,你给细细馍馍吃,细细告诉你个秘密!”
  爹端着猎丨枪丨,枪口对着人群,黑着脸,铁塔般的身子矗立在猪笼前。爹说:“谁敢阻拦,我一枪结果了他,然后我再进猪笼。”
  我从猪笼小小的边口里伸出我满是血迹的小手,巴巴的盯着那个白白的馍馍,口水刷刷流下来。我说:“爹,给我——”
  爹一伸手,馍馍只离我一根指头那么远的距离,我再用点力气,再使点劲,可是——猪笼摇晃起来,我离那个馍馍更远了。我焦急地说:“爹——”
  爹问:“我什么时候死?”
  我大口大口咽着口水,身体用力荡着猪笼,有好几次都碰到了爹的手指,可是爹却拿开了,他在等着我的回答,他在诱哄我,怕我骗他。他是我爹呀,我怎么可能骗他。
  爹又问:“我什么时候死?”
  我说:“爹不会死。”
  爹耐着性子:“瞎说,爹怎么不会死呢?”
  我说:“真的,爹,细细不骗你,你真的不会死。”

  我说的是真的,他是我爹,我不会骗他。爹的尽头,是一片虚空,是一片明晃晃的光,像是被水晶之类的东西包围着,爹很安详,脸上的表情生动,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栩栩如生。但是爹不是死了,凡是死的人在尽头都是黑暗,是一条整齐的线,线的那边,就是黑暗,可是爹的尽头,没有线,没有黑暗,而是,和爹四周的东西一样,白晃晃的。

  爹生气了,他把馍馍扔进火里,拍了拍手说:“动手吧!”
  我忽然觉得伤心,眼泪哗啦流下来,我说:“爹,你不要细细了吗?”我的额头还在隐隐流着血,流过我红肿的眼睛,流过我脏兮兮的脸颊,流过我干裂的嘴唇,滴在熊熊的烈火上,好像能听到它发出“滋”的一声响。我吸着鼻子,哭喊:“爹,我是细细呀,我不是妖女,我是细细呀,我是你的心肝肝,我是你的眼睛,我是你的女儿呀,爹——”

  风,猎猎作响,穿过仓黑的夜空,吹过黑压压的人群,猪笼微微晃动,胆小的孩子已经将脸埋在了大人的怀中,再稍稍露出一点缝隙瞧着我。波波怪叫着,又蹦又跳;杰子的眼镜片反射着刺眼的两道白光。
  爹背过身,身体止不住耸动,他瓮声瓮气:“村长,动手啊!”
  村长说:“放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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