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老师现在正带着小朋友们在花园做游戏。
严妍老师哭了。
我说:“辛禹……”
辛禹忽的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我前面,笑嘻嘻盯着我说:
“细细,我一直在等你说话。”
我说:“辛禹,严老师,你快让她住手吧。”
辛禹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眯着眼说:“好说。细细,你求我,你来求我。”
严妍老师走了,捂着红肿不堪的脸,抹着泪水。
肖晓涨红着脸,说:“辛禹,你太过分了。”
辛禹说:“她自找的。”
肖晓说:“不是说严老师,是说细细。”
辛禹瞟了我一眼,说:“是细细自己愿意的。”
辛可可说:“我能作证。”
胖子江小超说:“我没听见,我睡着了。”
辛可可说:“你闭嘴。”
胖子江小超立刻闭嘴。
辛禹溜溜达达到我面前,站没站样,怪里怪气地说:“细细,你再把刚刚说的话,讲一遍给肖晓听。”
肖晓紧张地盯着我,我低下头,右手使劲绞着裙角,声音低到自己听得也不甚分明。我说:
“我愿意做辛禹的女仆。”
辛禹怎么不被秃鹫撕着吃呢!
临海市没有秃鹫,鸟也鲜见。
辛禹在我说完“求求你,让严老师助手吧。”之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让肖晓跳起来,想将他打倒在地,却被胖子江小超拉住。江小超说话像个哲人,他说:“肖晓,你看看细细怎么说,说不定细细愿意呢?”
我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换了谁,也不会愿意做别人的女仆,何况是坏透了气的辛禹。
我讨厌辛禹,就像讨厌三寸丁,讨厌辛小雅那般。
日期:2010-4-6 21:52:00
四十四
午睡起来吃水果,葡萄。
葡萄我吃过,可是这种葡萄我没吃过,浅绿色,椭圆形,中间一个小小的籽儿,果肉甘甜适口,吞到肚中,口齿留香。美丽老师说,这种葡萄叫马奶提,产自新疆,新疆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玻璃透明小碟,一人二十颗,吃完举手,老师收小碟,小朋友洗手。
美丽老师说:“细细,你怎么吃那么慢呢?别的小朋友都吃完了。”
我乖乖地说:“太好吃了,不舍得吃。”
肖晓听见了,转头快速看了我一眼。
辛禹也听见了,从身后伸出手臂,一把将盘中剩余的抓了去,尽数塞进自己的口中。他含糊地说:“你喜欢吃,我就不让你吃。”
美丽老师摇摇头,牵着我的手去洗手间洗手。
一个班安排两个老师,一个保育员,整个幼儿园四个常规训导老师,教小朋友行为规范,礼貌,礼仪等等。辛可可说,数严妍老师最厉害,小朋友都怕她。她原来也不是这样,后来丈夫得了癌症死了,她就变了。
辛禹说:“把你的鸡腿给我。”
我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是我的女仆,女仆就要无条件服从命令。”
我咽着口水,迟迟不动,他不耐烦,一把抢了去,塞进口中。
我的眼前还是有一个鸡腿。肖晓说:“我不爱吃鸡腿,细细,给你。”可是这个鸡腿我也没吃到,被辛禹抢走了,他吃不了那么多鸡腿,拿走后,仍到了垃圾桶里。
肖晓说:“辛禹。”
辛可可说:“肖晓,我把我的鸡腿给细细,好吗?”
日期:2010-4-6 22:33:00
我大口吃着鸡腿,真是好吃。
辛禹气得呼呼直喘气。辛可可说:“哥哥,如果你再抢去,我回家告诉爷爷。”
辛禹最怕爷爷,没有再抢。
我说:“肖晓,你别拉我的左手。”
肖晓说:“严老师打的还痛吗?嗯,我记得是左手啊。”
我说:“我的左手心里长了一个眼睛。”
肖晓说:“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不信你看。”
他摊开我的左手,仔细看,点点头说:“嗯,真的有一个眼睛。”
我说:“你能看见?”
他挠挠头说:“没看见。不过,你说有,那就一定有。”
辛禹扯着我的手指,嗤之以鼻:“胡诌八扯,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怎么就没看见呢?眼睛在哪?连个眼睫毛也没看见。”
辛禹狠狠嘲笑我一通,又狠狠嘲笑了肖晓一通。
肖晓从那后,只牵我的右手,如果实在要在我的左面,他会握着我的左手腕,小心翼翼呵护着我的左手心。他说:“你要爱护自己的眼睛,我也要爱护自己的眼睛。”
我说:“嗯。”
他说:“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眼睛来爱护。”
不知为何,听他说完这句,看着他无邪的眼睛,我的心里酸酸儿的,眼泪说来就来了。我哭了,这句话使我想起爹。
爹说:“细妹子是爹的心尖尖,细妹子是爹的眼睛,谁动我的细妹子,就是要戳我老胡的眼睛……”
我开始疯狂的想念爹。
日期:2010-4-6 22:53:00
爹,爹,爹……
那晚,天色阴暗,没有月亮,没有星光,零星下着雨。
我梦见了爹。
这个梦,是个片断,像一片一片飘落的树叶。
爹在奔跑,不,是追赶,追赶什么猎物。
爹迷了路。
爹跑在莽莽雪原。
爹站在雪山顶上。
爹把手圈在嘴边,大声喊着什么。
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地面上一浪一浪往上涌——
爹的四周是一片虚空,是一片明晃晃的光,像是被水晶之类的东西包围着,爹很安详,脸上的表情生动。
爹满脸泪痕,胡子上全是晶莹的泪滴。
爹说:“细细,我悔啊!细细,你恨爹吧!细细,爹真是没有用……”
爹说:“细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爹会把心掏出来给你,只要你能原谅爹……”爹说着,拿了他剥鹿皮的尖刀,挥向自己的心口,划出一个大大的口子,伸手从里面掏出鲜红鲜红的心脏,爹是活的,眼睛瞪得很大,可是那个心脏,却一跳不跳。
烟斗爷爷讲过比干的故事。
妖妃坦己面带病容地对纣王假说自己心病复发,绞痛难当,需服一片七窍玲珑心,此疾方愈,否则此命休矣,而此心比干生有。比干剖腹摘心,其血不流,路遇卖菜农妇曰:“人无心可活?”农妇曰:“人无心既死。”比干登时血如泉喷,一命呜呼。
爹不是比干,可是爹挖开自己的心口,竟也没用血流出。
爹托了鲜红的心脏,挥臂向我,那个鲜红的东西,快速飞向我的脸——
我从梦中惊醒。
汗水已然糯湿床褥,此刻冰冷湿潮,粘在皮肤上,不甚舒服。
房间还是没有光,我没有开灯,下床去小便,赤裸的脚刚踩到地上,我便尖叫一声,心快要跳出来。
日期:2010-4-7 1:48:00
我其实没有踩到地上,我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什么上,像什么呢?像人肉,只有人肉才这么柔软,这么有弹性,还带着温度。我惊极,冷汗又冒,只好伸了灵瞳张望——竟然是小小!
小小还是那副样子,微笑着脸,仰躺着时双眼紧闭。她的身体里面塞满海绵之类的东西,怎么会是肉感?我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便重新将她放到我的身侧,盖好被子,继续睡觉觉。
似睡非睡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我骨碌爬起来,伸出灵瞳四处打量。连个鬼毛也没有,我心里嘀咕着,又躺好继续睡。翻来覆去。我想起还未尿尿,又爬起来,去厕所。
这次我开了房间的灯。这个灯很怪,刚开的时候很昏暗,开得时间越长,就越明亮。昏黄的灯光下,整个房间显出朦胧的诡异。
诡异。
说不出哪里诡异,就是觉得怪怪的。
我重新躺倒在床上,这种不安的感觉衍生,越来越甚,脖颈像被掐住,呼吸维艰,这种不安的源头,竟然来源于——
我猛地爬起,倏地伸出左手罩在身侧——
小小躺在地上。
竟然。
——睁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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