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没有四指近,高山眼我俩四指。其实高山眼我俩中间有近十年成了仇人。八十年代结婚婚宴,几乎场场打架,婚场变战场。一九八九年高山眼结婚,我和他那一帮战友大打出手,他战友四散奔逃,高山眼就发誓和我势不两立。一九九八年,一个朋友的父亲去世,在追悼会上,正假装难受的高山眼看到我,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一笑泯恩仇。我正跟死者鞠躬,我说可我现在没法笑。他说,没事,心里笑就可以。我不知道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有几个人在心里笑了,很是不恭。于是我俩和好如初。
其实也不是如初,不像小时候了,天天耳鬓厮磨。只是喝酒的时候,常常想到了对方。现在的人,如果没有酒这玩意,应该不知道怎么交往了吧。
日期:2010-03-29 10:28:25
二
混江湖的人,普遍智商低,小时候都去上学,偏偏有一些人学不会,他不是不学,他就是学不会。不学而不会的人,里面有聪明的。学不会比较丢人,老师在黑板上写个一,叫他念,其实老师写一,就有些羞辱他意思。他心里知道那是一,可忘记怎么念了,于是他说二。老师心里说,二你妈的头。老师为人师表,嘴上不好骂,一般都骂在心里。于是同学们很高兴,这个学生很丢人。老师也要高兴,老师的高兴程度大小,取决于这个班里白痴人数的多少。我上小学时候,有个杨姓老师,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她班里的学生,后来多半混了江湖。
白痴也想让人看得起,于是他们想法从另一方面出头了。
我这么讲,并不是说白痴不能赚钱,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的生意场,好比傻瓜相机,你只要进去,都会赚钱。
所以从另一个方面说,江湖也比较好混,你只要确信你有头脑,打打杀杀角色自古有人来充当。水浒传里的宋江大哥,就是有头脑的人,学啥武艺,他们都是我的手脚,他们就缺个脑子。我过去玩过的几个人,后看成了大哥,都是特别有脑子的人。当然,有的人有脑子也有武力,胜宋大哥一筹。有一个大哥,说来也许你不信,成名的时候居然没前科。电影里有句话,叫做出来混,是要还的,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电影里有些话十分精辟,我刚才说到的那些大哥,多数已经作古。
其实说句实话,江湖里都在害人,害身边人居多,而大哥,害的最多。女人又是一个很大的受害团体。八十年代的江湖,对兄弟间还崇尚些义气,对女人不,当时有句普遍使用的话我记忆犹新,他妈的,他为一个娘们,他还是人不是。江湖是个男权社会,九十年代出现大姐大这个名词,多半是一种嘲讽。
我们的电影里,黑社会一出现,都是墨镜,也许国外和港台是这样吧,没接触过。其实墨镜就没那样兴起过,非要说他兴起过,那是九十年代后期和两千年代前期,不过我从没见过全体老黑戴墨镜的。两千年代初,流行四大傻,各种各样的四大傻,其中有一傻就是,老黑戴墨镜。
墨镜一般是一些跑路人戴的,在一些场合他戴。老黑不跑路,以为有根基,所以一抓一个准。一定意义上来说,老黑是最好抓的犯罪团伙。
闲言碎语说了一些相干也不相干的话,下面我们还是来说高山眼。
高山眼是我同学。
我们的同学关系,从幼儿园一直延续到初中。
高山眼一米八身高,过去一直很瘦,后来胖了肚子。许多瘦子,到了一定年龄,依旧瘦,却挺起了肚子,好像是用来盛苦水。高山眼五拍脸,好比一块小时候玩的胶泥,上下左右正面用砖各拍一下,后脑勺则圆。
之所以喊他高山眼,是因为一部电影。小时候看《闪闪的红星》,人民公敌胡汉三,老睁着一双鼓暴的眼睛暴扁贫下中农。一个同学说,这货是高山眼,并马上想到了我这个同学。女人的胸,可以用峰,鼓暴的眼睛,用高山,也算是一种形容。于是我们开始喊他高山眼。多数都是背着他喊的。现在人外号,不像古代,都是好外号,一见面就亮,本人乃豹子头林冲!玉麒麟卢俊义!美髯公朱仝!现在人外号不能那么亮,一见面,本人乃独夫民贼蒋介石!就失了体统了。
高山眼我俩同学时代一直很好,如胶似漆。那时候没钱,见面都给感情,现在不同,现在没钱不跟你玩。到了八十年代道上有句话,叫拔丝,意思是两个人关系多么多么好,拔起来还连着丝,高山眼我俩就是拔丝。当然同学时代,还有许多跟我不错的拔丝,他们之间,并不一定拔丝。是我拔丝着他们一群。
我是孩子王。
高山眼说话有些字吐的不清楚,比如黄沙瓤的大西瓜,他说成黄仨瓤,十他说成四,平声。那时候被取笑,后来因为港台歌星,反觉这样好听了,都去学,哎呀,那边仨人了,丨警丨察说,啥仨人?哎呀哎呀,仨人就是仨人,快去呀你!丨警丨察心里骂,仨你妈的头,走了。丨警丨察不知道他说的是杀人。当然,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不刻意去写高山眼的发音。
说到黄沙瓤的大西瓜,我想起那时候的黄沙瓤,真叫沙,粒粒如透亮的鱼子,一口下去,沾一脸。
初中时候我学坏,高山眼也学的小有点坏。记得那次在大礼堂看电影,突然停电,顿时漆黑一片。我抓了后排孩子的军帽,顺手戴在他头上。后排孩子面生,过去没见过,不是我们这片的,也是一个个小流氓模样。突然又来电,一片光明。后排一群孩子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看着高山眼被掐成了喜马拉雅山,他放声大哭,不是我戴的!
高山眼的父母很喜欢我,我把他那几座楼欺负或者预备欺负他的孩子,挑出来两个堵在楼洞里噼里啪啦一阵毒打,于是高山眼就屹立在社区了。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社区。
高山眼的父母现在看到我还喜欢说,梁山人。
高山眼的父母都是官员,父亲是小一点的官员,母亲更小一点。
他父亲偶尔有车坐,我记得我很喜欢闻车的汽油味。其他孩子也喜欢闻,有些孩子,清早起来就坐在马路边,等车过。半天来一辆,一律如老鼠的鼻子快速蠕动,过瘾极了。有个外号叫冬瓜的孩子,这时候就偷偷的就馍吃。那时候生活苦,一般都是高粱馍,玉米馍。
上高中前,他的父亲调到了异地,于是一家都去了。他上面有三个姐姐。姐姐倒不是五拍脸,也没高山眼,扎俩小辫子,系鲜艳的红头绳。
后来他的父亲又调回来了,于是全家也就回来了。
那是一九七九年,那时候他已当兵,在湖北襄樊。他说,要再早点当上兵,他就打越南鬼子去了,最低都是三等功。
湖北襄樊我九十年代多次去过,跟那边的一家企业做生意。我比较喜欢那座城市,一条江穿城而过,两岸的树木泼出一江绿来。记得在小巷子里吃龙盘鳝,会吃的,提着头,从脖子处下口,一撕撕下来,手中只剩一条骨,以及包裹着的肠子肚子。而我不会吃,一咬即断,很是沮丧。学过坏的人,对老婆一律不忠,当然我这样讲,并不是说没学过坏的人,对老婆就一定忠诚。中国的男人,忠诚的应该不多。在襄樊,我跟一个姑娘有了艳遇。那姑娘风情万种,喜欢穿露着膝盖的牛仔裤,一片妩媚的走过来。我顿时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美。我们相遇是在冬季,我那时爱穿个道上流行的丹尼夹克,夹克上是闪亮的貂皮领子。那貂皮非常的绒,根根直立。我喜欢敞着怀,里面是紧绷着肌肉的白色秋衣。我们初次见面,真是用得上那个名词,暮然回首。我俩是同时回头的,眼神碰撞时的感觉,荡气回肠。已婚的男人,应该是最欣赏那句话的,失去一棵树,你将面对整座森林。我这里所说的已婚男人,是赖好有那么一点条件的男人。最不欣赏这句话的,则是失恋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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