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9-19　15:33:51

　　黄旭文和王芳他们先行回市里了，剩下王亮领着业务员们在收拾东西，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干着，不时跑到一边去偷懒。出去的业务员都回来了，兴致勃勃地登记交钱。最终盘点，业绩不算好，七百多的教材卖出去没几套，一百多的倒不少，接近上百套，只是利润本来就低，算上这次的成本，几乎等于白做。王亮阴沉着脸，和财务在对着账。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整理好，自发地站成几排，准备接受训斥。

　　许久，王亮颓然地来到队伍面前，他是如此的沮丧，像死了爹一样，绝望的神情让所有人倍感压抑。他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失败的痛苦吞噬掉了，无精打采地踱着步，摇着头，哀叹着：“你们啊，要我说什么好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问问自己，够努力吗？够投入吗？看看你们的业绩，你们自己不难受吗？能吃得下饭吗？对得起自己的几天的辛苦吗？”
　　看着大家低垂的头，他动情地在队伍里走来走去，皱着眉头，帮几个邋遢的人整理着制服的领子。看见崔永波不安分地东张西望，过去轻轻地踢了他一脚：“站好！”崔永波立即挺拔了许多，在他心里，主管这一脚，算是一种特别的恩遇吧。
　　“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知道你们对自己要求都很高。但是光要求高没用，要努力！努力啊同志们！你不努力，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我刚入行时，业绩上不去，我对自己讲，一个月的时间，我要超越所有人，做到最好！我是怎么做的？没用任何秘诀！就是比别人付出加倍的时间和精力，比别人更努力，才能比别人业绩好！不要问我该怎么做，我早就把方法都传授给你们了！我对你们大家是寄予厚望的，可是你们的？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看看你们的业绩，惨不忍睹啊！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们自己反思吧。先集体背诵司训十遍，然后小组长召集组员，分别总结。半个小时后，在楼下集合。”说完自己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这真是一个蹩脚的演讲者，说来说去一句说不到点子上。在我看来，这些业务员已经够努力了，换了是你，你会花钱去买这些包装精美，但内容随处可见的教材吗？七百多块，在这个小县城，接近一个月的工资，明显超出家长们的消费能力。这是市场选择和产品定价的失策，能怪业务员们并不努力吗？
　　他们哇哩哇啦地背着司训，声音一重高过一重，借此发泄内心的失落和愤懑。“我不羡慕彩虹的美丽，我更渴望去经历风雨！。。。。。我选择，我拼搏。。。”在并不合拍的声音里，我只记住了零星的字眼。
　　分组总结时，秦海梦先说了自己的看法，仍旧是王亮那一套。王红兵小声咕哝着：“我觉得自己很努力了了，他每次都训人，就是努力、努力，光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我希望他教教我们怎么努力，要不下次还是这样。” 其他人默不作声，我想安慰他们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期：2010-10-25　21:52:20

　　回到市区已经八点多了。心情比疲惫的双腿更加沉重。听到我上楼的声音，yellow在楼梯口探出头来，确认后身形立即欢动起来，却不似以前那般热情。转过角来，发现大家关切地围坐在孙伟华家门口，小孙蹲在地上，贾雯给他肩膀上抹着药，小孙装作满不在乎，可是脸上愁云密布。“小陈回来了？这老长时间没见你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呢。。”说到这忽然停住，不经意地看了贾雯一眼，我明白她自知失言，怕刺激贾雯，忙拿话圆场：“出去跑业务了，在县里住了两天。小孙这怎么了？跟人干上了？”孙伟华笑了笑，轻轻地嘟囔着：“没事。”贾雯皱着眉头说：“这还没事？我的天呀，可把我吓死了，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见面就打，亏了楼下的老游认识他们，才没出大事。这个人也是真犟，都这样了，好说歹说就是不去医院。”

　　我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不报警呢？你得罪他们了？”
　　小孙咧着嘴说：“前几天给老板送货，路上出了事故，人和车都不要紧，包丢了。里面有客户打的收条，货款到年底一起结算的。条子丢了，人家不认账，钱要不回了。老板让我垫上，我没钱，他找人打我，就这么点事，把大家都惊着了。”
　　“多少钱啊,让你自己垫，能拿出来吗？少的话大家给凑一下，先救个急啊？”刘敏问道。
　　“二十多万呢。我送了半年货，一共挣了才六千多块钱，连零头也不够还啊。”孙伟华摇着头说。

　　“实在不行你跑啊，先躲躲，别让你老板找着，不就行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贾雯也出着主意。
　　“跑不了，他知道我家在哪里，再说身份证还押在他手里。”
　　“那客户是哪里的？能有别的证据证明他收货了吗，比如说厂子里的入库单什么的？”我想了想说。
　　“什么也没有，”孙伟华苦笑着说：“就是郑州一个农资店，不大的一个门头，代销我们厂的农药，也算老关系了，这半年我给送了二十多万的货，都是打的条，说年底一块结算，我们老板同意的。这回条子没了，人家一分钱不认了，狗日的河南人。。”

　　“河南人也不都这样，”我想了想，再没有什么可取的建议，“要不你再找他说说？”
　　小孙摇着头，不再说话。徐帅从屋里跑出来，倚在刘敏身上，不满地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我这时想起自己也没吃，正想着怎么将就一顿，贾雯说：“大家都没吃，要不出去吃吧，我请你们吃烧烤。”
　　“不的吧，”刘敏说：“我都做好了，这回回去热一下就行。”
　　“别麻烦了，一块的吧。小陈吃了没？吃了也要去，一起说说话。”贾雯不由分说地拉过徐帅，摸着他的头说:“走，跟阿姨吃烧烤去？”徐帅高兴地脸上放光，拉着我说：“小陈叔叔，咱们一起去吃烧烤吧，我可喜欢吃羊肉串了。”我不好再推托。孙伟华本来是执意不肯去的，拗不过大家的好意，于是一行人前后脚跟着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