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全体社员加知青到队里集合,编班,开始了一年之中这最后的忙碌:脱粒、扬长,分口粮、送公粮。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是阿,忙了小半年,终于要结束了,怎么会不兴奋呢?但是......
日期:2008-6-12 17:33:00
七、
一开始,集体生活还是很让人愉快的,多数同学都胖圆了脸,没有目的地日复一日吃饭、劳作、贫嘴、睡觉。哦,忘了,还有“早请示晚汇报”。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七点多。男知青吃完饭后准备去打谷场夜战,女知青都在男寝,有说有笑。何艳丽出去抱柴禾,预备明早用。她敞开堂屋的门,用铁锹把门别住,往草垛那走去。
月色很美,照在地上让人感觉像是下了雪(都市的孩子没见过吧?)。她刚走出两步,确切地说,当她走到堂屋门口那两个坟丘位置附近时,她看见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距离她大概十步远,也向草垛方向走去。
那女人身材婀娜,一身深绿色丝袍,领口袖口还都镶着花边,发髻高簪,十足的贵妇人。那个小孩穿着紫色的丝袍,戴一顶小圆帽,脑后还有一条长寿辫(很多影视作品当中都有的),很是可爱。两个背影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要是放在现在,我们晚上看到这样着装的两个人,最多就是羡慕一下:这是谁家的阔太和小公子啊!可是在当时,“人”怎么可能穿成这样?找批斗么这不是?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东土大唐”和“西天”肯定不是答案了。他们怎么不怕冷啊?
何艳丽害怕了。难道是鬼?!而且还是资产阶级鬼!各种革命口号在她心中翻腾帮她壮胆。她高声喝道:“不准动!”——还是喊差了音。
屋子里的人以为何艳丽抓到了特务或是阶级敌人,轰地一声全涌了出来。但是,那妇人,那小孩,已经在月色中消失了。
这个地方就很玄了:要知道,村里怕知青害怕,都对李家坟的事情守口如瓶,何艳丽当时绝对不知道他们住的地方是坟场,更无从知道瑞雪和一郎的故事。但是,她就看见了这两个人。
日期:2008-6-12 20:18:00
八、
“在哪儿呢?”周建南大声叫道,手里还拿着别门的铁锹。
何艳丽眼见着女人小孩凭空消失了,一时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举手指向草垛方向。
徐荣光、周建南、李旭东众人拿着铁锹木棒在草垛那儿好一顿敲打。末了,徐荣光转向何艳丽说:“这个地方藏不住人。现在阶级斗争这么复杂,以后再抱柴禾叫我们一声。”
艾抵资一脸的不以为然,“一惊一乍,吓人道怪的。有人也是奔你来的,还是你撩着人家了。”
何艳丽低下了头,她不敢说出真相。出身资产阶级家庭的她,处处事事都小心翼翼。做饭这个活能落在她头上,已经是落实了党的政策,毕竟,这是个风吹不倒,雨淋不着的俏活儿。要是再宣传鬼神蛊惑人心,闹出政治麻烦,那就很可怕了。
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人都知道:宁可天天和鬼呆在一起,也不想被拉出去批斗——“神鬼怕批斗”。著名评书演员单田芳先生,当年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恒源祥创始人二儿子一家“集体上吊”;邓朴方跳楼;多少开国将帅吞枪自尽——《亮剑》大家都看过吧,再看看原著的最后几章;……. 那是个令人恐怖的年代。
剁菜声还在夜里时常响起。除何艳丽外,别人都睡的死死的。
日子还在继续。
日期:2008-6-12 20:43:00
一天夜里,周建南被惊醒了。心中暗想:是不是艳丽没关好堂屋的门啊,哪家的猪跑进来啦?怎么咣咣的这么吵啊。
他迅速跳下炕,没穿鞋就冲出了西屋,打开灯——当然,什么都没有,一切很正常。
周建南回来的时候,徐荣光也醒了,见他回来躺下了,就没爱动弹,实在是太乏了。可是刚闭上眼睛,剁菜声又响起来了。
“建南,你听见没?”
二人双双下地,周建南示意他轻声一点。两个人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夜很黑,农村的夜晚如果没有月亮星星,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下面的内容我不想重复了,你们都能猜的到。只是两个人彼此约定,一定要守口如瓶。
早晨大家起来吃饭,还是玉米锅贴,白菜炖土豆,咸萝卜丝拌大葱。陈建军问何艳丽:“你没做包子啊?”黄为民也凑过来:“那你咣咣剁了大半宿的菜都弄哪儿去了?”
何艳丽苦笑一下,“你俩做美梦呢吧?”
方国庆睡眼惺忪地说:“我还真做梦吃包子了,咬一口直流油。还没等嚼呢,徐哥就把我推醒了。唉,再等会儿啊,我连早饭都省啦!”
韩彤辉抓起一个锅贴,猛咬一口:“你小子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有包子也不想着这些战友。”
众人哈哈大笑。
艾抵资可能是妒忌何艳丽的容貌,也可能是妒忌众人对这个最小的小妹妹的关爱,也可能是气愤于她不用出工干活儿.......总之,她就是看艳丽不顺眼。听完大家的玩笑,她开口了,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资产阶级大小姐秀色可餐,八成是半夜外面来人偷嘴了吧?”
众人皆惊——这话太脏了!一时之间,沉默。还有何艳丽的抽涕。
徐荣光忍无可忍:“艾抵资!同学之间不要开这种玩笑!太恶心人了吧?”
“我有证据!”艾抵资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真像讲评书的)
艾抵资也涨红了脸,“徐哥,昨天晚上我下工先回来的,天还不是十分黑,我看见一个人影一晃,在草垛哪儿就没影了。我喊了声“谁?”,没人应声。我也就没难为他,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吧。”
姜立新一听,马上接腔:“我也看着啦!不过不是大人,像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备不住是人参娃娃吧”
方国庆嘿嘿一笑:“这大冷天的,人参娃娃不怕冻啊?我听着怎么像杨香草的小女婿(40岁以下的人应该不知道这是谁)啊!”
气氛似乎又活跃起来了,这时,艾抵资又开腔了:“你们胡搅什么?!我有证据!”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在空中晃了晃。 “咱这里谁有这么贵的糖块啊?还是“酸三色”(老品牌,现在好像没有了)呢!”
何艳丽心里“咯噔”一下,这糖是省城姨妈给她的,自己一块都没舍得吃,只是隔三差五的拿出来两块给做伴的小孩吃。这几天是少了几块,难道又出了个“鬼贼”?
和谐的气氛又被破坏了。毛主席说过:“江青到哪儿哪儿扫兴!”,这个艾抵资也不差。
这时候联红霞看不下去了。
“艾抵资,你出身不也是富农吗?都是同学,谁不知道谁啊?”
艾抵资正在得意之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瞪大了牛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联红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说:“资本家,富农都是剥削阶级,没有本质区别。当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
日期:2008-6-13 13:22:00
艾抵资讨厌联红霞动不动就讲大道理,更讨厌她偏袒何艳丽!但她仗着大姑是县里管知青的头头,咬尖咬惯了,杨了扬眉毛:“呦,我以为谁呢,副点长啊!”
联红霞不动声色:“何艳丽的爷爷是民族资本家,他爸爸不是,她本人是子弟的子弟,和你一样,不是吗?”说完,联红霞猛地抬起了头,直视艾抵资。
空气似乎凝固了,何艳丽呆呆地看着,忘了哭泣。
还是徐荣光打破了尴尬:“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了一起。革命的队伍要团结。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都不要讲。我们要相互关心相互爱护,这才能以饱满的革命斗志去战天斗地!”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稳定心神,接着说道:“大家快吃饭,别耽误出工。红霞,你和姜立新一会儿去小卖部买26个面包,每人两个,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了。再买两个午餐肉罐头当包子馅,艳丽,你今天的任务是包包子,大家伙不是都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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