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坟——一个老知青的回忆》
第54节

作者: interrogatio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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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6-25 10:41:00

  六十三、
  七月二十七日,趁着农活儿不太忙了,给知青放了五天假,捎带往家里送桃送李子,其它队的知青都羡慕不已。
  八月一日早晨,知青们冒着雨往回返。经过漫水桥,水没大腿深,流速很急。大家顾不得男女的界限,手拉手往前趟。打头的徐荣光和末尾的李旭东都拄着根树棍子,才算安全的过了河。又走了六里多地,眼前的青年点成了山根半岛。原来坎儿下清澈的小溪,成了浑浊的大河,发出哗哗的响声。约莫不出水有多深,看着都晕。
  徐荣光让大家等着,他去了小队部,从保管员来顺大叔那借了一条直径一寸多粗的新青麻绳子,拴在大杨树上,拽着绳子顺水趟到对岸,把另一头拴在猪圈后面的大柳树桩子上。大家抓着绳子趟了过去。水有二尺多深,带起的石头打着腿和脚挺疼。回到点里,全都湿透了,这时快中午十二点了。
  雨下的很稳,一时看不出要停的迹象。

日期:2009-6-25 10:43:00

  联红霞领着女同学拽些干柴禾,往屋里抱,多备几天的柴禾。青年点就近的那眼水井被洪水淹没了。徐荣光带领八个男同学,到队部院里提水。因为得过河,没法挑桶,大个的男同学站在河里,一桶桶传到坎上,由王继红、方国庆往缸里倒。
  猪这几天都由来顺大叔给喂,这会饿的哽哽直叫唤。大家干完了活,洗了脚脸,换了干衣服,何艳丽的饼子刚起锅,道铁响了,是告急的敲法。
  徐荣光说:“大家一个人揣两个饼子,行动快点。”
  于是大家每人用干毛巾包了两个,放到人手一个的绣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黄书包里,头和身上围上了透明塑料布,拿着铁锹,拎着农田鞋(过了河再穿上),去了队部。

日期:2009-6-25 10:46:00

  秦、赵两个队长加民兵排长李长胜,还有二倔子站在院里,围着塑料布,拿着铁锹,浇的跟水鸭子似的。不一会,男女老少站了一院子,二百多号,十多岁的孩子都出来了。。。当时有句口号是“人心齐泰山移”,挺贴切的。
  秦队长分配老的在队部,照顾牲畜,外加编草袋子。上小学的孩子都回家,看好房前屋后。然后提高嗓门说:
  “父老乡亲们,知青同志们:六O年就是下了七天七夜的小雨,地,都喝饱了,八月四日又下了一场大暴雨,跟现在的情景很像,教训惨痛啊!距今整整十年了,很可能是一个周期呀!我们不能不提高警惕。刚才我和德福、长胜、二倔子从水库沟下来,幸亏我们前几天趁着水没来先叠了坝。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啊,雨还在下,水位还在上涨。如果开了口子,放跑了鱼不算,坡下的庄稼就冲完了,沟口的几户人家的房子也跑不了。还有我们头一次在山上开水田,没有经验,水田上面没挑排水沟,山水大了,直接冲到稻田里,十亩稻子就得冲平了,那就白干了。我们今天火燎眉毛的任务是在水田上面挖出一条排水沟,把山水引到西北面的磨石岗的沟岔里。挖出来的泥土装草袋子,一部分叠壕棱子上,一部分加高鱼塘堤坝。大家都知道,那面坡是黄泥厥子,让雨水一泡,溜滑胶粘。所以要特别注意人员的安全,不许任何人出现差错。这叫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有效的消灭敌人。我们必须要抢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毛主席在北京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日期:2009-6-25 10:48:00

  全体社员知青异口同声: “坚决完成任务!” 那声音振天动地,在山谷中回荡。
  “出发!”
  社员青年跟着秦海农,扛起一卷卷草袋子,拿着铁锹一溜儿小跑奔了黄泥坡。秦海农不愧是革命军人出身,精神抖擞的做了战前动员,鼓舞了士气,增加了群众的战斗豪情。金老汉和十几位五、六十岁的老社员,还有老地主周八爷,说什么跟着上了山,脚步不比年轻人慢。
  如果一个指挥员,面对着战士情绪低沉的说:“弟兄们,战斗就要开始了,现在每过一分钟,就是向死亡逼近一步,一人给你们发一根香肠,一个罐头,你们吃完了就往上冲。”恐怕战士们前进的脚步比踏着进行哀乐走的都慢。

日期:2009-6-25 10:50:00

  何艳丽在点儿里不能闲着,熬猪食,顶着雨喂猪,收拾屋子,都忙完了,又把大家换下来的湿衣服用清水一件件洗干净,浅色的晾在屋里的杆子上,深色的在热炕上,然后绕道去园子摘菜。沟里汇集下来的山水很急,过不去。周八爷的老伴,在门前掏水沟,看见何艳丽进不去园子便叫她过去,给了她一筐茄子和一把小白菜,还有两块姜,说放到汤里几片给大家暖胃。何艳丽很感激,只说了声“谢谢”,没敢称呼她周大娘,更没敢和周老太太多说上几句话。怕人说她勾结地富反坏,资产阶级臭味相投。

  晚八点多了,大家才回家,都湿淋淋的,弄得屋地里也全是泥水。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家都说饿死了,可看见饭了。

日期:2009-6-25 10:51:00

  艾抵资说:“我都要饿昏了,我带的锅贴一口都没吃,就顾着干活了。”
  于是大家都把没工夫吃上一口的锅贴掏出来了,都被雨水泡软了,只能丢给猪了。大家一顿狼吞虎咽,吃了热饭热菜都暖和了,也有了精神。
  徐荣光又领着男青年去小队部提水,把缸水补满,还表扬何艳丽的后勤工作做的不错。
  余抗修抓了点盐,从暖瓶里倒了点开水,把刮破的小腿伤口洗了洗,相当于消炎解毒了。女同学围过来关切的说:“老疼了吧?”
  余抗修不愿意大家虚霍,不在乎的说:“不算太疼,没事。”
  联红霞也刮破了胳膊,悄悄的缠上了手帕。

日期:2009-6-25 10:53:00

  艾抵资关心的说:“抗修啊,破了的伤口侵了雨水会化脓可能引发败血症,我看你和何艳丽换换几天吧。”
  何艳丽忙说:“余抗修明天咱俩就换吧。”
  余抗修说:“不用,没那么严重。”
  艾抵资说:“你别固执了,有事就晚了。”
  余抗修说:“可饶了我吧,我可不爱做饭,一辈子都不想干那伺候人的活儿。”

  王继红正拎着一桶水往缸里倒,说:“哎呦,余抗修啊,这将来不苦了杨学兄了。没等怎么着就闹平等不伺候了。”
  余抗修说:“哎,王继红,闹平等,就说明不平等。不被伺候就苦了,伺候人的,得怎么苦法。看起来,女同胞争取自由、平等、解放任重道远啊。”
  几个女同学全帮了腔,说他有腐朽的封建意识、男权主义。
  这时候方国庆拎着一桶水进来说:“王继红干什么呢,要罢工啊。”
  王继红说:“哪敢呐,快来帮忙啊,叫女同胞围攻了。”
  余抗修警告的说:“方国庆你要敢和他一个论调,就砸掉你的狗头。余抗修用拳头威胁他。
  方国庆一面往缸里倒水一面说:“这是哪跟哪呀,我这要是狗头,还用砸啥呀,干脆就勒了呼着吃肉算了。” 大家全笑起来。
  这时候,男同学都回来了,周剑南说:“一提狗,我就精神过敏。我就想起吴四爷那副嘴脸,简直要吃人。”

  李旭东说:“咱差点儿当了屈死鬼。’
  方国庆说:“咋回事?”
  周剑南说了那天的经过。
  黄为民说:“咱几个还以为你们去林大叔家吃的就是呢。”
  方国庆说:“既然不是,咱们不能让他。要打架咱怕他个屁,正好解解闷。”

  徐荣光说:“事都过去了,也别怪人家。我可告诉你们,谁馋死了,也别干偷鸡摸狗的事。现在咱们是给自己的人生打基础,得听党的话,跟党走,对得起毛主席,对得起贫下中农,别让父母为咱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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