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回忆那些被情人们围绕的日子》
第21节作者:
力卅 日期:2010-07-13 11:39:19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小子在说什么?我扭过脸定定的望着他。
“你谈过恋爱吗?”他重复一遍。
谭亮端直了身体向后靠了靠,一脸的坦然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水光,充满了期待。没有一点插科打诨,占嘴上便宜的意思。
哈!他居然向我提这个问题,他疯了他!我愣愣地呆在那儿,这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这个局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还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
痞子就是痞子,垃圾就是垃圾!成天不学好,满脑子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想起来了,前次我趁他转身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小说封面------《少年维特之烦恼》哼!这是禁书,他竟然看的都是这些禁书!会有什么好结果呢?终于还是中毒了,而且已经中毒非浅了,早就被资产阶级的腐化堕落思潮腐蚀了、思想不健康了、病入膏肓了!......
恢复了意识,我先在心里狠狠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国内对各类提倡爱情、个性自由的文艺作品都还处在封锁、禁锢的阶段,很多今天看似普通的书、甚至是名著都被明令为禁书。国人大都生活在思想封闭,精神被枷锁桎梏的状态,对敏感的一类话题和行为更是噤若寒蝉。
你相信这样的事实么?一个男青年因在街头追求一个女的为了向她表白,上前去拉她的胳膊,被路人斥责并扭送到派出所,最后在严打中被治罪-----流氓猥亵妇女罪、强奸未遂罪......被判刑、被枪决!一条年轻的性命就这样毁灭在他自己春情的萌动、荷尔蒙带来的躁动之下.....
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状况,如今会有人相信吗?可这就是事实啊?!......想想恍若隔世。
在那样的状态下,一个中学生,有谁?敢将“恋爱”高调地挂在嘴边当歌唱呢?即便那些被认为是“黄”歌、私下传唱的,歌唱爱情、懵懂情怀的歌曲,也没有这样坦白,昭然若揭啊?歌词也是极其隐晦、朦朦胧胧的让人去琢磨、领会......可想而知,他的这句问话对一个思想纯粹干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女无异于“晴天白日里,一声炸雷”-----不炸懵了才怪!
Whoever is a girl does not want to be loved,
and
whoever is a boy does not want to be royal to his lover
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人谁个不善怀春?
这是我们人性中的至洁至纯;
啊,怎么从此中有惨痛飞进?
-------《少年维特之烦恼》
十七八岁,花朵一般的绽放。少年多情,少女怀春这是多么美丽的情怀啊!-----但,这是我多少年之后,青春已远、渐醒人事的感怀了......
今天,当我回想起那年,那天,一个夏日的午后,回想起一个少年坦诚的、期待的、清澈的目光,不禁心旌摇曳、追悔不已,恨不能跨越时空还他一眼宽容与理解......我们的青春谁在做主?
日期:2010-07-13 20:50:46
于是我对他说“你先讲!”那样子无比豪迈,并不是因为将要献出隐情的悲壮,而是做好了将要被他指责为无赖的准备。
“好!”他点点头。
日期:2010-07-14 13:46:33
那天离开谭亮家比往常晚。他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读《罗密欧与朱丽叶》之后在内心产生的波澜。可这回毕竟是真实的人和事而且还发生在这个我一直以来都鄙视的痞子身上......怎么我以前就没看出他这样多情善感,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世界呢?没想到他身上还有几分罗密欧的影子呢!
我在回来的路上想着他时而眉飞色舞,激情澎湃;时而欲言又止,无限惆怅的样子......真奇怪,恋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的情绪起伏跌宕,悲喜无常吗?就像中了邪一样,不过,我还是挺羡慕谭亮的,至少他体会过的幸福我没有尝试过。那种“我的心突然扑腾扑腾剧烈地跳动,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还有“我简直快乐的快昏厥了、想死了.....”听起来有些血腥和残忍,这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呢?快走到家门了,我赶紧收起满腹的浮想联翩做出一脸空空洞洞的样子,不然会引起母亲怀疑的,我知道她一直担心我会受到李主任家那个混世魔王的影响。虽然我一再强调自己的拒腐能力很强,一再说“没关系”。可是每次从谭亮家回来母亲的目光都会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前几次我心里还偷笑,想“哼!你想发现什么呢?”看来这次我有些不自信了,需要预先给自己来点心理暗示了。
果然,这次母亲还是没在我脸上发现什么。她欣慰地说:“啊,快了。已经过去大半月了,最多再去两回你就解放了......”我知道,母亲一直认为我是为了她才答应去给谭亮辅导功课的。她嘴里说“你可解放了”我心里清楚,实际上是她自己终于解放了,不用再委屈女儿、不用再为女儿担心了。那情形真像把自己的孩子放进了狼窝里一样,我的心里又泛起一丝酸楚。想:有这么严重吗?转身又问:“妈,你工作安排的事有眉目了吗?”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现在厂里每天都在公告分流人员的名单......我们科室里已经有3个下到车间了,不知道接下来谁会去跑销售呢......”
我走上前,将脸埋在母亲的肩头,从身后搂住她的脖子说“妈,别担心了。顺其自然吧,就算跑销售又怎样?人家能做我们也可以的。没事,家里有我呢!还有我爸呢,你担心什么呀?!”
母亲偏过头紧紧靠着我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接着说:“妈,谭亮那边你也别担心了,再去一次就结束了。”
“嗯?”她拨开我的手臂,回过头看着我不解的样子。
我说:“什么辅导?每次去就让我做张试卷,几门科目都做了,就差一门了。”
“做试卷?”母亲自言自语,迷惑不解“不是说辅导功课的吗?.......”
“你就别管了,他们既然这样要求,我做就是,反正不是要结束了吗?”
母亲无奈地点点头,露出欣慰微笑。
日期:2010-07-14 16:10:58
是啊,只有一次机会了!和谭亮冠冕堂皇的同处一室,一起听歌、斗嘴,还“交流恋爱经验”......两个人从过去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渐渐到无话不谈的朋友,短短的日子里却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我们一直是每个星期见两次面,保持着少男少女之间的矜持,甚至偶尔在小区里碰了面,连招呼也不打,最多相互瞥一眼,算是见到了。所以,想都想得到-----不久我的日子就会恢复平静,回到无波无澜的状态。我们原本走的就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轨道,很多事也由不得自己,但想到今后不再会有交集了,还是有些伤感
可事实又让我出乎意料。
日期:2010-07-14 16:23:53
这个星期好像特别漫长,我没精打采,郁郁寡欢。脑子里一直回味着谭亮跟我说的那些话,然后一字一句拆开来又合拢,分析其中的含义,挖掘更深的寓意。有些话怎么这样耳熟?我从书柜里翻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甚至在书中找到了类似接近的句子“....我顾不了许多,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抵不过我能看见她这短短一分钟内的快乐!......”我捧着书,眼光又不知穿越到哪儿了。书里的罗密欧好像走到了我面前,只是他怎么长着谭亮的脸呢?
我在脑子里勾画过无数次谭亮说起的那个女孩,“她高挑挺拔,总爱穿白色的衬衣和深蓝色的背带裙,走起路来像只活泼灵巧的白兔,一条长辫子在身后荡来荡去.......”那么“蕙心兰质”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呢?“善解人意”又该怎样去“善"去"解"呢?别看这个混混平时不学无术,这种用在女孩身上的成语倒私藏了不少,为什么用在我身上就只有“臭美”“德行”呢?我忿忿不平。我这又是不是在“吃醋”呢?
日期:2010-07-14 17:03:57
星期六终于到了,吃过午饭我便开始忙起来,烧好热水把两条长辫解开,将长发洗干净,这两天,老朋友刚好造访,所以只能擦了擦身子。我还是决定穿裙子,我的裙子大多都是半身的,没有背带款的,于是就挑了一条黑色的喇叭裙,上身选了一件高腰窄身的碎花短袖衫。哈,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隆重的装扮过自己呢!我站在衣镜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有几分出水芙蓉的味道,衣裙伏贴地衬出了我的腰身,线条精致玲珑。饱含水分的长发披在肩头,被热气熏过的脸庞晶莹剔透的泛着红光,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婉多情、流光溢彩,这副样子是不是准备了要去勾人魂魄,夺人性命?
日期:2010-07-14 19:30:25
头发干透了,我照谭亮说的将头发梳成一根辫子甩在身后,然后在镜子里左瞧右瞧,是比我平时两根辫子显得娴静很多,有几分淑女的味道。但左看右看,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哪里是什么淑女呀?!这样一想倒明白了,镜子里的人活脱脱、分明一个假淑女!我可不要东施效颦,就算我不是西施,我也没必要去学她。何况我就当自己是西施呢!谁见过西施?给我说说她长得什么样子?谁敢肯定她就不是长得像我这样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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