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0-28　19:16:38

　　我们把驻地直接安排在有蝙蝠祭坛的山坡，三十几顶大小帐篷，排满了大半个山坡，帐篷口，冲着东方，正对着尼玛女神墓。伙食、挖掘、保卫、监察都有专人负责，我和陈恒局长负责整体指挥。道尔基之所以把陈恒局长留下，道尔基说，这里的形势很严峻，一方面，村民们对我们挖掘尼玛墓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还是时刻提防大大小小的盗墓贼来此破坏，而且动工之后，全国各地一些慕名而来的各路记者，有些也是鱼目混珠，也需要做好管理……道尔基书记把什么都想到了，我也就专心挖掘吧。

　　但在清理坟墓表层的第一天，我们就遇到了问题。
　　在头一天晚上，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场撕杀，本来以为，那些蝙蝠被又是喷洒毒药又是火烧，大部分都化为灰烬了，先期清理时，只是武警把两架直升机的残骸运走，让民工把坟上的蝙蝠尸体和灰烬清光也就是了，但是大家到墓旁一看，全傻眼了，谁也没料到，坟墓上面会有这么多的蝙蝠尸体，有一些确实烧成了灰烬，但大部分都是烧得残缺不全，而且经过无序的挣扎，有些地方蝙蝠的尸体少一些，有些地方堆积得足有一两米厚，放眼整个墓地，全被蝙蝠的尸体所覆盖，在阳光下，黑压压的的一片搅动的一片能熏死人的焦胡味儿中，看得人直想呕吐……道尔基当时运来了四辆铲车，再加上盗墓贼开来的那辆，也只有五辆，从整个大墓表面估计，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同时，还要挖一个大坑把它们全埋起来，估计没有个六七天连墓表都清理不完。最要紧的是，这些蝙蝠的尸体不会等我们那么多时间，这么热的天气，两三天就会腐烂变质，届时这里就将是一个大腐败场，苍蝇横飞，蛆虫遍地，细菌丛生……那时不要说挖墓，就是人都难得靠前。

　　我把情况通过卫星电话和道尔基书记说了，他指示，能清理多少是多少，他马上再派十几辆铲车连夜奔赴现场。
　　虽然形势紧急，但为了长远打算，我还是让铲车在离尼玛墓一公里的地方掘一个大坑，用来埋藏这些无辜的蝙蝠。
　　民工们开始清理蝙蝠的尸体了，我让他们先清理出一条通往直升机残骸的小道，以便武警同志们往下搬运直升机残骸和驾驶员尸体。
　　一驾飞机上的驾驶员和撒药员的尸体随飞机一起，全炸碎了，再加上燃烧，连个衣服碎片都没有发现，另一架飞机上的驾驶员和撒药人员还在，被埋在层层叠叠的蝙蝠尸体间，那些蝙蝠可能当时被药毒迷糊了，对机组人员并没有太多的咬啮，如果像在塔镇，也就早剩白骨一堆了，而在这里，他们的尸体还保存得很完整。大家估计，当时一定是蝙蝠太多，把飞机的空间全塞满了，使他们窒息而死。这也是蝙蝠常用的一个策略。蝙蝠除了上面像向华教授讲的那些优点外，还有一个本事，特别耐缺氧，有一些蝙蝠洞，蝙蝠们用大量的粪便搞一个沼气池，使氧气微乎其微，但它们却可以在里面自由生活，养儿育女，一里有其它的动物侵入，马上窒息而死，这也是它们保护自己的一个手段。它们也常用这一手段，聚歼一些大动物，成千上万只蝙蝠，会把一只大象裹在一起，让它缺少空气窒息死亡。这种传说在非洲流传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塞北地区，蝙蝠们也具有这等本事。当它预感到自己马上就会死时，没有力量再去咬噬敌人，只能采取这种团体精神，用最后一口气，把敌人围堵一起，让他窒息而亡。

　　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武警战士们才把两具飞机的残骸搬运到墓下，和飞行员的尸体一起运走……而这一天，几辆铲车不停的工作，除了清理出几条道，挖了一个大坑，蝙蝠的尸体还全部留在尼玛古墓上。
　　晚上吃完饭，我把民工队的队长老郑叫到身边，和他探讨进度的情况。老郑叫郑贵修，民工们都管他叫老修，个子不高，秃顶，据说过去是一个文化人，还写过剧本，但总反对修正主义，被人戏称老修，后来还是因为原则问题，反对家乡人大举伐木，还写诗自嘲，“老修登山头，无歌只有哭，要问为什么，群山比我秃”……他把诗歌贴到了市政府网站上，和领导闹翻，愤而辞职，组建了这个工程队，主职盖房，兼职掘墓。我把以后的担忧向老修讲了，他眨巴眨巴眼睛，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但工程队就这么几个铲车手，就是让他们白天晚上干也干不过来呀，我告诉他，道尔基书记又调铲车连夜奔赴这里，但时间还是紧迫呀。

　　老修很干脆，道，那我们就搞一个大会战吧，不仅是铲车，所有人都上，就是人挑肩扛也要把这些蝙蝠弄下坟地。
　　晚上，我号召所有人，除了武警保卫的，大家一起采用原始的办法往下搬运蝙蝠的尸体。大家全部上阵，人挑肩扛，踩着蝙蝠的尸体，看着被清理出来的地段，闪着幽冥一样的鬼火，并没有人惧怕，来来往往，干劲实足。而在另一个地方，吐尔基村，有武警封锁，他们出不了村，但站在他们的房顶，却能把尼玛墓看得一清二楚，从昨晚尼玛墓上燃起熊熊大火，又到今天鬼影幢幢，他们心里那种恐惧感可想而知，但他们并没有其它办法来阻止我们，最后，只能祈求神明的保佑。当天一黑下来时，我们全体开始搬运蝙蝠尸体时，他们便开始组织了萨满仪式。站在尼玛墓上看得很清楚，他们在村中间广场上点燃一堆炭化木，熊熊的火光映地照天，全村的村民全都集中在了那里，他们面火而跪，十几名萨满全部上阵，围着火堆起舞，鼓声阵阵，敲得空气直颤动，后来，萨满们又开始唱起神歌，我让我们的考古监察却附近把它录下来，后来，经过花子金的翻译，才知道萨满们唱的是一首对驱魔的神谣：

　　尼玛女神
　　尼玛女神
　　虎神熊神
　　鹰神鸠神
　　豹神狼神
　　鳇鱼神鲸鱼神
　　蛇神马神
　　野猪神神龟神
　　鳖神虾蟆神
　　你们诸位神灵
　　都请来到吐尔基
　　可怜可怜吐尔基
　　刮起一阵风
　　飘来一片云
　　都请现身
　　快把魔鬼赶走吧
　　保佑我们的安宁……

日期：2010-10-29　10:14:38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吐尔基的村民祈求的是什么？知道他们是冲我们而来，但我们这些人，从起始对蝙蝠的恐惧和死亡，到最终战胜蝙蝠，心里都有一股自豪感，再加之搬运这些蝙蝠尸体的紧迫感，对吐尔基村民的巫祝活动并没有留意，只是感觉有武警护着我们，他们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迷信这东西，你信它就有，不信它就无。
　　大家都知道任务的紧迫，争分夺秒的干着。当时，我站在大墓的上方，正看着吐尔基村人们在跳着萨满舞，这时，一阵风声掠过，我看到一片黑影朝着尼玛墓飞来，黑影很密集，从经验上判断，我知道那不是散群的蝙蝠又找到这里，黑影很大，当它们飞到尼玛墓顶我终于看清了，是一群鸟儿，确切说，是一群猫头鹰，约有上百只，它们围着尼码墓盘旋了一周，便全落了下来。有一只猫头鹰就落在我的身边，它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站在那里，死死的看着我……这只猫头鹰很大，就像村民饲养的大鹅那么大，它一边看着我，一边发出了几声怪叫，声音特别恐怖……我知道，它在和我示威。

　　听到这只猫头鹰在叫唤，其它的猫头鹰也迎合着叫了几声，一时间，尼玛墓上充满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这时，猛然听到墓下有人喊道，蝙蝠又活了——
　　我赶紧朝墓下奔去。
　　月色中，老修正带着一群民工在清理一大堆蝙蝠的尸体，突然间，有人看到蝙蝠群里开始蠕动，有过和蝙蝠经历的他们，马上吓得站到一边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