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老师那天中午说教了很多,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加上他书本里的理论结合到一块,让我这门内窃听人者也受益不浅,未了他扔出一句:人没错,门有错,你们家该换个机器门,能识别人形的智能门,上课!
　　说者有心,而听者无意,结果可好,老秦真的要上派出所捞人了.

日期：2008-1-3　11:38:33

　　冼老师的观点对欢欢来说刚好相反,从她平常跟继父的亲昵上看,她是把老秦当作亲爸爸了,而混儿有时候也确实没把老秦当亲父,甚至当面骂过白眼狼,可混儿并没有做到所谓的人格独立啊,可能冼老师的观点是建立在行动上,混儿正是落在口头上,因为当他向父亲伸手索取钞票时,跟天下父子一样,天经地义地从一个口袋子出,再进了另一个口袋里,进出之间流淌着血缘亲情.

　　反正我不同意冼老师关于人格独立的观点,我18岁了,也自立了,可我始终牵挂着远方操劳的父母,那是两座山,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到背后有种无形力量在支撑着自己,顽强地生活下去,我无法独立,精神和肉体都需要山一般的脊梁.
　　不过,冼老师的话倒是让混儿在学业上有了点危机感,也很沮丧,表面上看他习惯混世了,上不上大学已无所谓,可他事后问过我几次,为什么像冼老师那样的顽主儿非要硬着头皮钻进大学校园呢?居然拿出老黄牛的精神头,上完高三,又接着读高四高五,楞是把自个给塞进大学了,还不厌其烦地读上了研究生,读书难道有瘾,就像抽烟一样?还问我要是我的家庭允许,会不会跟冼老师一样接茬读下去?

　　欢欢比较早熟,看问题比较透彻,她解答了混儿的疑惑:莲子就是现成的例子,上不了大学,没了文凭,就得靠体力干活,你秦飞这麻竿儿往哪一戳都是空架子,将来怕是蹬三轮拉黄面包的力气都没有,好在老爸有钱,能给你这儿子养老.
　　混儿操了声说,我卖出老驴推磨的激情来,直上高六也要端下前面那座高山,自当是敢死队员,冲杀一回也要混出个首都师范大学的校徽挂在胸口啊.
　　他是把冼老师先前说过的话当真了,冼老师一上门就规划过混儿的未来,经他冼老师拿捏下的混儿,顶多是首都师范的材料.
　　可惜的是,混儿终究是混出街面的小顽主儿,扔掉砖头,洗心革面拾起书本没那么容易.
　　元旦是新一年的开始,秦家的团圆饭没吃成,混儿进了局子,吃上公家免费晚餐了.

　　那天因为放假,老秦约了朋友在家打麻将,朋友都在秦家吃的午饭,老秦手气背,又多喝了点酒,吃完饭就睡觉了,下午是姜姐顶上丈夫继续玩牌.混儿将足球溜到脚下,说是跟同学踢球去,晚上不回来吃.也没人留意他的去留,只有我听在耳朵里,多做一口饭那是浪费粮食,保姆不管服务在谁家,都得学会节育,再富裕的人家都不会把米饭不当一回事.晚饭前朋友都回去了,老秦才起床来,一见儿子不在家,便问哪去了.姜姐说鬼知道又上哪鬼混去了.欢欢一直在房间听音乐,见麻将台撤了才出了自己屋子,说见到秦飞踢着球出门的.我在厨房追上一句,向老秦汇报他儿子的去向.一听说晚上不回家吃饭,老秦就骂上了:怎么说也是元旦,这兔崽子可好,溜达出去自个过节去了,一准又拿老子的钞票当废纸,跟那帮狐朋狗友上馆子少纸去了,真是个败家子!

　　餐桌上老秦独自焖着一瓶洋酒,没中午跟朋友一起喝着尽兴,竟然想到了冼老师,说要是冼老师在场就好了.欢欢说不是早打过电话,人家学校有节目,没空来.老秦忽然来了兴致,非得每个人给斟上一杯,图个热闹,也包括我这个保姆在内,都得碰杯.褐色的酒液倒进白杯子里,渗出红色,很是赏心悦目,这餐桌上难得的融洽气氛让我想起了老家的年饭,大年三十,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很是喜庆,父亲只有在那时候买上一瓶白酒,喝几杯,两个弟弟也破例每人喝一杯,我和母亲始终没喝过酒,即便在年饭桌旁也一样,在老家乡下,女人会喝酒的很罕见.

　　今天,在乡下人不把元旦当新年的日子里,城里人的饭桌丰盛得好象是年饭,在老秦的劝说下,姜姐也要我端起酒杯,我平生第一次品尝了酒的味道,而且是洋酒,麻麻的,又酸酸的,很是刺激胃口,我只呷了一小口,就再不想沾染点滴了,烟酒本是刺人口鼻的东西,为什么男人那么中意呢?难道跟女人脸上的化妆品一样,明知道刺激皮肤也要涂上,烟酒和化妆品功能不一,可效果也许都一样,都是标签,男人成熟的标签以及女人年轻的标签,在年轮表现上刚好相反,男人彰显岁月的沧桑,而女人掩饰岁月的沟壑.

　　一家子正吃在兴头上时,老秦的手机响了,一声"喂"了后,老秦再出不了声响来,喉结蠕动着,眼睛圆睁着,手里的杯子颤动着.

日期：2008-1-3　14:02:50

　　老秦随后恩啊了几声,接完电话,长叹道:进去了.姜姐问什么进去了.能有谁啊?兔崽子把人给打了,进派出所哪.老秦一推杯子,将火气撒向了姜姐:操,这下好了,都他妈消停了,我就纳闷了,儿子进了局子,你怎么跟没事似的,合着就因为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啊,德性!
　　说完就站起身,开始拨手机.姜姐一听不干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秦当面骂妻子.活该!天生是号子里的种,早晚得进去,你朝我嚷嚷啥劲头,我又不是人民丨警丨察,你这儿子就该在里面深造些日子才安分.姜姐不甘势弱地跟丈夫叫板.
　　欢欢听到混儿进了派出所,一改过去混儿犯错时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反而露出焦虑之色,我也一样替混儿担心着,我和欢欢都觉着派出所一呆那问题就严重了,可不像搁在学校闹事,老师叫来家长说教一通就了事了.我首先想到了手铐,过去在老家也见过警车进村抓人的场面,警笛拉响,手铐拷上,塞进车里,一溜烟没了影子,旁观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反正场合很恐怖.

　　欢欢叫父母不要吵了,快点想辙把人弄出来.姜姐这才收声,提醒老秦给谁打电话,说那人路子广,公丨安丨那片很熟.老秦坐在客厅沙发上,坐立不安,说刚才拨过了,关机.老秦说还是先找别人吧,然后又拨电话,这次有人接,老秦说儿子打架给搂进去了,你不是跟派出所人熟悉吗?先给我打听下具体情况,我明天才能见到人,看严不严重.口气应该是不错的朋友,打完电话也没道谢,又直接拨上了电话,这次叫出什么长来,态度很恭谨,问寒问暖的,寒暄了一阵子,才说到正题,请对方出面先把人给放出来.然后是一个劲陪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好象那位什么长的人物就在眼前似的.打完这两个电话后,老秦才稍微平静了些,点上一根烟,眼睛盯在手机上.姜姐说他这样胡子眉毛一把抓,东找西找的,最后捞不出人来,欠下一大堆人情,不又得破费吗?

　　老秦没搭理她,工夫不大,手机响了,老秦一出口就问:什么情况?什么?轻伤?够上判了?我操,我儿子才17岁啊,未成年也判?丨警丨察懂不懂法啊?到底问清楚没有?
　　一连串的问号像是冰雹砸到老秦的身上,他近似瘫在沙发里,发出绝望的叫声:这下没辙了,栽进坑里了!
　　见丈夫愁眉苦脸的样子,姜姐也觉得问题严重性,说老秦别提着急了,以前谁谁的儿子不也把人给打了,花了点钱赔偿人家,丨警丨察不是放人了吗?
　　老秦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妻子骂道:你懂个屁,整个一棒槌在说话,人家说轻伤就够判刑的了,要负刑事责任,蹲大牢,你以为在学校同学打架闹着玩哪?
　　见到这紧张的场面,我赶紧收拾碗筷躲进了厨房,知道这回混儿闯下的祸事很棘手,连一向漠不关心的姜姐也操上心,那就是秦家的大事了,大是大非面前,我做保姆的自然要躲到一边去.
　　欢欢到底是个学生,有法律意识,让父亲赶紧请个律师.没想到老秦发出一声冷笑:律师是管哪门子的差使?

　　这个新年的夜晚,没响起鞭炮声,秦家的电话铃声充荡在屋子里,一家人闹腾到大半宿也没上床,敢情那电话线成了救命稻草似的,给人以期待
　　那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给混儿带上手铐的竟然是丨警丨察大民,同样是身材高,一个魁伟,一个瘦弱,我居然向大民求情道: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学生.

日期：2008-1-4　12: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