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保姆所经历的风花雪月》
第59节作者:
如鱼得 到了广渠门,我在街上茫然地走着,悠闲的人们,老少同行,组合成家的方正,徜徉在节日的海洋里,不时迸发出欢乐的浪花,我的内心隐隐作痛着,似乎也听到了弟弟们的笑音,他们穿着新衣裳,跟在父亲身后,走在田垄间,去给亲戚拜年.在家时,不愿出门拜年的我,时常觉着弟弟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不放过节日里的每个细节,获取欢乐,而现在,我倒发现自己才是迷路的孩子,走在城市的繁华里,寻觅不到那份泥土气息了.
等我回到住处,已过晌午,走了那么远的路,也不觉得饿,呆坐在客厅里,又陷入了孤寂中.我忽然找到了驱逐孤独的方法,回到房间,将一年来的家书重新翻到眼前,从那温情的字列行间里,感受远方亲人的问候,之后,我又打开自己的日记,从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地默念着,那列车,那广场,那老太太,那看门大爷,那丨警丨察一家,那赵老师一家,都浮现在眼前,都向我露出笑脸来,我又找出亮亮的照片来,他肯定长高了,还能记得我吗?
走过的日子在这新年里给了我慰籍,是风是雨,是苦是乐,对此时的我都很珍贵,敝帚自珍,我甚至放纵想象,自己在丨警丨察家一直做到现在,那该多好啊,穿着那件俊姐给我买的羽绒服,把自己打扮成城里人的模样,跟其他保姆姐妹们坐在一起,畅谈着过去一年的经历,交流得失,然后又将目光从村口投向遥远的北方,让那辆拥挤的列车稍上新一年的愿望,向北奔驰.
电话铃打断了我涌动的思潮,还是姜姐的声音,问上午打过几次都没人接,人上哪去了.我说自己上街回来晚了点.姜姐让我出门后回到家要看看来电显示,及时给她回话,好让她在外放心.随后又是欢欢的夸张嗓门,说昨天上山了,那雪松真是太美了,回来给我看照片,今天他们正游玩徽州古街,都是些老门店,笔墨纸砚的没什么意思了,很想上巢湖玩,可父母不同意,最后才说道,她给冼老师早打过电话,问我为什么没跟他们一道上街玩等等.没等她说完,那混儿已耐不住性子,话筒传来抢夺的声音,混儿叫出一声来:等上了九华山,我给你求一签,找个俊美男郎,哈哈!
接完电话没多久,我刚把饺子放进锅里打着火,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保安,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问我是不是这家的保姆,我点头称是,心里却紧张着,以为自己不在家时,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上午有人放在门岗让我转交给你的.保安说完将袋子交到我手上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打听对方是谁.
袋子是白色的,里面却装着一件大红的呢料大衣,包装很精致.我感到更蹊跷了,在这里除了胖婶给我以亲人般感受,再没其他亲近的熟人了,怎么会有人给我衣服,而且这么高档.肯定是保安找错门号了.我没敢打开包装,准备放回袋子里时,发现有张字条贴在上面,上面写着:新年快乐.
就四个字,可那字体让我觉着眼熟,我恍然中进了混儿的房间,找出他的作业本,认真地对照上面批改的字迹,生怕看错了,对比之下,我禁不住潸然泪下了,在这冰冷的都市里,热泪一旦发泄,就好似春潮翻滚,我麻木的心坎终于苏醒了,不为那贵重的礼物,只为那声默然间的问候.
谢谢你,冼老师,你的冷嘲热讽都让四个字冲刷干净了,羞辱化作了羞愧,我竟然没给你倒上一杯水送上新年的祝福,你带给我的却是人世间最平等的祝福!
新年快乐!冼老师,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可那件衣服一直陪伴着我,每当冬季来临,我都要穿在身上,感受你那声平等的祝福!
新年快乐!冼老师.
新年快乐!我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感动!!
日期:2008-1-18 12:44:09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时刻盼望着传来敲门声,瞧见他站在门外,闻到他满身的烟味,然后向他由衷地表达自己的祝福和感谢.
时空不再渺茫,窗外总是阳光灿烂,先前的孤寂都被期待所占据,从未有过的充实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春天已来临,我听得到那轻盈的脚步声,让我怦然心动着.
我也守侯在电话旁,期盼一个惊喜,每当铃声响起,我就忙不迭地握在手中,发出一声"喂"的喘息,渴求那熟悉的调侃灌入耳膜.
什么也没发生,姜姐已告知回归的日子,而欢欢也再没插话,我在心里早萌发冲动,向欢欢打听冼老师的电话,就算厚颜无耻,自作多情,我也无所顾及了.
直到秦家人回来,我始终处于亢奋焦灼的情绪才回落到原来的位置,节气也一样回落了,街上又变得仓促起来,人们的步伐再次加快了节奏,这个春节就算过去了.
秦家带回了很多皖南特产,茶几上的茶叶换成了毛峰,混儿居然将一根登山用的拐杖也一路带回到北京,老秦夫妇和欢欢的手腕上都多出一串佛珠来,看来他们在九华山收益不小,连求签的签文也带回了家.
混儿跟我说起求签的事,很是扫兴,就他是下下签,那上面的字说他来年不顺,比作成了木笼之鸟,气得他当场把那签文纸给撕了.
不过,他倒挺热心的,还真给我求了一签,属中上签,签文有点像诗:冬去春来一线天,雪融春江两岸红,欲求飞燕暖还巢,万里乌云愁断风.
意思一看就明白,前途光明,但道路坎坷.混儿帮我求的是婚愿,大和尚说我将来的丈夫是外地人,寻觅起来要经受磨难,只等乌云散开,一定锦上添花.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求签,别人代求的,在老家大都是老太太们喜欢上庙子里烧香拜佛,我父亲向来不信那一套,自然就影响到子女,所以,一家人从没有上庙里求签过,在家乡,白姥山和中庙一带的庙宇比较出名,是求签拜佛的圣地,后来我回家乡也求过,但从没碰上过上上签.那时的我还把求签当成封建迷信,没当一回事,只觉得那几行字有点诗情画意,就留下签文.
生活又从节气里恢复到了往日的平淡,秦家夫妇忙碌起了生意,老秦准备在郊区建个小型加工厂,一回到北京就很少着家了,姜姐也早起晚归了,打理店里的事,对我也比往日关心多了,问我春节怎么一直没用电话跟老家联系.我只说农村没有电话,心里还是很感激她.混儿和欢欢也要开学了,只是冼老师在年后还一直没有上门.混儿乐个自在,而欢欢情绪低落起来,给过冼老师几次电话,每次都很失望,抱怨冼老师是不是忙着跟寒班长谈情说爱,没工夫辅导学生了.
我也没像前阵子那样顾盼冼老师的出现,内心反而害怕他的出现,害怕见到他时自己的窘态,就好象欠了别人东西一样,很是不安,而道出那声谢意又显得不太自然,心里有点患得患失.
让我欣慰的是,姜姐很快就把那1500元钱给了我,而且工钱涨了一百,我在家政公司提出的待遇终于得到了落实,我马上给家里写了封信,并将钱寄回去,好让父母在开学时,不再为弟弟们的学费忧心.
日期:2008-1-18 15:16:45
开学的第一天,混儿和欢欢还没回来,秦家夫妇早早就回了家,表情很严肃,像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姜姐唉声叹气,说姓冼的怎么说撂摊子就撂开摊子,没一点诚信.老秦也抱怨这年代诚信最贬值了,都污染了大学校园.
我听这话是跟冼老师有关,莫非他不做家教了,还是嫌工资低,要求涨工资啊?带着两个学生不说,那混儿就够他喝一壶的.
反正气氛比较紧张,夫妻俩后来进了卧室,关上门,像是在商量着对策,我在洗菜,也就听不清楚了,只听见姜姐亮出一嗓子:家教有的是,显摆啥啊?
混儿和欢欢放学回家后,见到父母都在家,也感到意外,混儿贫出一句欢欢的生日到了?要开家宴?事前也不招呼一声,我这做哥哥的也好在外头捎几根蜡烛回来表达心意啊.
欢欢回骂一句,你还有脸当哥哥,我生日还有大半年,你是派出所的片警给我改动户口本了?
老秦很严肃地让子女收声,说你们闹腾啊,现在好了,人家冼老师不来了,自个自学成才吧.
混儿一听当时就目瞪口呆着,好象迷失在冼老师嘴边升腾的烟雾中,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就骂上了:丫忒不厚道了,整个一臭老九,刚给他擦完黑板他就扔粉笔了,为什么呀?
欢欢的脸色更是难看,望着父母一言不发,最后使劲一跺地板,朝父母吼上一句:以后再不要给我请什么家教,闹心!欢欢关上房门在里头怄气.
我虽说猜测到冼老师有可能离开,但当成为事实时,自己的内心也无法接受,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他刚让我感受到那份难得的温情,就在咀嚼余味时,倏然化为了乌有,实在让人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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