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虎:监狱生存法则,各路人马人性毕露》
第29节作者:
戴家的棋 日期:2010-04-20 21:04:40
第三篇:好人•坏人
第一回 老驴头的话
起来起来,快起来,现在不讲这个了。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大年下的,别掉眼泪,看别人知道了笑话。
刚才,值班的孙管教家里有事儿,回去了一趟,难得这个机会。你来了也快一年了,一直也没机会找你,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别说你,当初你师父在这儿的时候,我和他见的也是有数几次,他还是我一辈子的师兄弟。二大的梁队,他侄子进来了,还在他们大队,为了避嫌,梁队主动申请调去了一大。你是里面的人你知道,我们其实比你们还不自由。你们判的再长是有期,我们个个都是无期,咳!
来,坐这儿,咱爷俩好好聊聊。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你也应该知道我,你师父提过没提过他师弟叫卢有文的?我们俩的名字都是你师爷起的,都是一个有字儿。
(我说:“对,我师父也跟我提起过您。那阵儿我说出去找您学东西,我师父还骂我,说我一辈子最好别见着您,当时还以为您们老哥俩闹不合呢。”)
你师父收了你之后就跟我说起你了。那阵二,我见你师父都得歇班的时候办接见,当时管得严。你师父跟我说了你,说你聪明,是个好材料。他不告诉你我在这儿,是怕你知道了觉得有了靠山,不好好改造,跟着别人瞎混。他说让你一辈子别见我,也不是气话。我干了一辈子这行,没事儿不出这大墙,你要见我,不得又进来?你眼下不进来,还见不着我。唉,人这辈子,说不清嘛是好事儿嘛是坏事儿。
你在这时,你师父跟我说过:“我这徒弟算咱俩的,今后他算你这枝儿,也算我这枝儿。”你师傅和我一样,都不收徒弟。其实不是不收,没人练,没人下这个工夫了。我儿子在家,宁可蹦迪去都不跟我练,我一点辙没有。你师父又进来……咳,别说了,说起这个一脑门子官司。打那阵,我就没拿你当外人。
你还记得,你上次临走时你师父打了你一拳吗?
(我当然记得,那回我从队里走的,走之前,师父把我叫到一边,突然出手给我一下。那一下把我肺打裂了,出去之后,一年多我喘气都疼。我至今记得往外走时身后师傅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子,记住了,这辈子别再来了!”我记得自己当时咬住了牙,没再回头看一眼。)
那次,你师父也掉了眼泪。他跟我说起来多少次,说怕你有能耐去惹祸,害了别人也害了你自己。你走之后,他又减了一次刑,提前半年释放的,现在在老家养猪,日子还行。上次还来信,说外孙子今年上学了。
打你跟傻巴动手那次,我就认出你来了。你动起来那个半步崩拳跟你师父一模一样。开始我还怕认错了,跟董队他们打听了几次,才确认是你。论私,我是你师叔;论公,我又是管你的民警,无论打哪头儿说,我都不能看着你走邪道儿。那次你打了沙金宝之后,我跟中队说要从重处罚。后来郑黑虎托人护着你,我也知道,就因为这个我没敢认你,我怕你知道了,仗着我更要混劳改,跟郑黑虎他们瞎搞。我给你师父打了电话,他听了你的事儿,急得差点把老病勾起来,气得说要进来清理门户。自然,这都是气话,他也是为你着急,托我一定好好问问你,为嘛不好好过日子又进来。他让我给你带话,说他知道自己的徒弟不是坏人,你要想对得起他,就一定得好好服完刑出来,再去看看他。你不走好道儿,他死了不闭眼。
打功夫上说,你师父的心血算没白费,他的东西你学的差不多。不冲你,我冲他的功夫能有人传下去,也不能看你走邪了。后来,你又打了李刚,打了老铁,我觉出来你想要在这里面混。你别不承认,是,郑黑虎他们是拉你,可手是长在你自己胳膊上,你不去打人,谁能举着你胳膊让你打人?所以,第二次你进学习班之后,我去找了董队和张大队,申请撤销了你的协勤。我当时下了决心,不打算认你了,嘛事儿公事公办,非得让你学会踏实干活,老实改造不可。
那次你出来之后,变老实了,也变踏实了。胖子他们欺负你你忍了,郑黑虎把你拉过去,你也没闹出歪的邪的来,上次李刚打孙国明是你劝开的,孙国明偷听你的声儿,你也没声张。这些事儿,我都看见了。当然了,你还在掺和郑黑虎的事儿,跟傻巴他们走的也近,你让郑黑虎打听我,他还给偷着你捎过红雨的信。这事儿我也都知道。总犯人觉得自己是劳改油子能糊弄政府。其实,劳改队就这么大点地方,嘛事儿都瞒不过人的眼。你的事儿,我都看在眼里。
估计你也猜着了,红雨给你写信的事儿,也是我牵的线儿。我和你婶子念叨过你,她在带队的时候也和别人说起过你。那个红雨找你婶子,说她认识你,要给你写封信,劝劝你。她是他们那的积极改造典型,我当时觉得是好事儿,就让你婶子答应了。后来,郑黑虎的人找过她,还给你带过她的一封信,这事儿红雨都跟你婶子说了。按说这也是违反规定的,我跟你婶子核计了核计,没声张。你心里也应该有谱。
你师父在电话里嘱咐我好几遍,让我千万不能照顾你,让你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我知道,你这样的老犯,这话不容易听进去。可做不做在你,话,我还得和你说。今后,你也别指着我能给你遇事儿开绿灯。监狱不是好地方,人进来一趟,总得学明白点嘛。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我就希望你能自己想想,今后道儿怎么走。哪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在这里面,你想跟好人学,还是跟坏人学?
我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师叔的话。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听过别人说话了。
临走时,我问:“师叔,这红雨长嘛样?我一直没记起这个人来。”
老驴头显得很奇怪:“红雨,她来过呀?白天的模特里面有她,你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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