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珊的眼泪彷佛还没干,第一车7000吨煤就出事了。货一到站,对方说我们千挑万选的好煤质量有严重问题,灰分水分石块含硫量全不合要求,在那边站台拒绝卸货,让要么就地大降价,要么拉回来几个月折腾下来,在青海待了两个多月,最后总算结了款,解凯和他的合伙人各赔了二十多万,我的五万块也像中了最高级的化骨绵掌,当即化作一汪清水,要问最后去了哪里,抬头望,浮云一朵……
在工地上忙到五点多,我的心情还是很激动,时过境迁,现在自然不能给李珊打电话了,我就给乐乐拨了个电话,问她晚上能不能去我那儿。乐乐说现在上班了,不住校,父母不让她在外面留宿,等到周末她找熟人编个借口去,说到最后,乐乐说:“我现在工作了,也去过你家了,要不改天你也去我家吧?让我父母看看你,以后我不想回,就不回了。”
我忙问:“嘿嘿,好事,对了,你父母有这么开通吗?”
“你别净做梦想好事,让我天天晚上去你那儿,”乐乐说,“你得先让我父母看看你,先让他们审下,要是我父母看不上你,我跟不跟你还不一定呢!”
“都21世纪了还搞包办?你父母要是不同意,我就给华商报社会部打电话,再要不咱俩一起去新城广场静坐,让省长给咱俩做主。”
乐乐还真是个孝顺女儿,一听我这么说,马上否决我的意见:“雷晓磊,我警告你,回头见了我父母你可别乱说话……我要工作了,下班打给你!”
和乐乐通完电话,我坐在二楼弄了两张椅子,一把坐着一把放脚,正畅想着解凯和老郝能不能把煤老板的钱顺利挣到,小王进来喝水了。我忙给他推过去把椅子,说:“小王,歇会!”
小王憨厚地笑笑,说:“雷哥,没事。下苦人,习惯了。”
“歇歇吧,”我又把椅子往前一推,又给他发了根烟,“歇会再干。”
小王娶了个厉害的老婆,有次跟他打架,竟然把他的门牙都打掉了,现在小王镶了颗银牙,说话谈笑间,亮光一闪一闪的。可就是这么个山村悍妇,也是小王花了几万块娶进门的,他舍不得离婚,怕离了这一辈子就要打光棍了。
解凯的电话搅得我脑子有点乱,这会儿我看着小王的银牙,冷不丁地忽生一丝感慨:我长在城市,小王长在农村,我和他本都是劳动人民、草根兄弟,可是现在我居然有可能分化出去了……人在告别自己阶层的时候,竟然还会有点小小的伤感。
这一点,我以前确实没想到。
日期:2010-02-23 22:01:19
乐乐在她们公司认识了个女孩,现在和那个女孩混熟了,每天混在一起,最近已经很少给我说她受不了上班了。我离开工地的时候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去不去我那儿,她说下班后要陪那个女孩去买个衣服,买完就直接回家。
离开工地去等9路的时候,车站边的人不少,我不想这么一路挤着站回去,就蹲在路边歇着,准备耐心地等一辆人少的再上。等了一会觉得无聊,我又摸出电话给乐乐打,电话一通,我给乐乐说我很想她,再次诚邀她晚上去我那儿。乐乐说她陪那个女孩买完衣服,都已经回家了,还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在我去她家见她父母之前,要尽量减少去我那儿的次数,能不去就不去了。
我孤零零地蹲在离车站有七八米的地方,夕阳从背后照过来,我的影子就落在自己的眼前,拉得很长,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形影相吊之感,又听乐乐这么一说,就觉得有点不开心:“乐乐,别人说‘七年之痒’,咱俩才认识半年多,真正谈上才两个多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了?”
“雷晓磊,咱俩老那样,那是给你了个始乱终弃的机会,嘿嘿。”乐乐的父母下楼转悠去了,她家里很静,她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晰,“你可别指望有那样的机会,就最近,你来我家见我父母。”
乐乐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以前谈了两次,可是两次实际上都是我被别人甩了,顿觉心伤:“乐乐,在你跟前丢人,我不觉得是丢人,其实很多事我早就想给你说了……以前从来都是只有别人甩我,没有我甩别人的。”
“哟,是不是啊?”乐乐嘿嘿一笑,接着就认真起来了,“那我更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了,要是以前都是别人甩你,到咱俩就变成了你甩我,那你是不是太对不起我了?”
我赶紧打断她:““别这么说,听起来多不吉利。”
“严肃点!”乐乐问我,“雷晓磊,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那还用说?”乐乐的优点那是显而易见的,我说起来都不用想,“貌美如花,人见人夸,一米六八。”
乐乐马上纠正我:“胡说,是一米六九!”
“都差不多,”我看乐乐这么认真,就问她,“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像条虫,看你不顺眼,踩你一脚,都以为你死了,可是转眼,你又爬起来跑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想呢?”乐乐的口气明显是开玩笑,可是开玩笑把我比成虫,我还是不爽,“张乐薇,别忘了你都快成了一条虫的老婆了,你把我说成虫,又没人给你发奖金。”
“听我说完。”乐乐继续说道,“去年11月第一次见你,我就是闲得无聊,其实那次我就没看上你,跟你连朋友都不想当,不过后来我回去以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没礼貌,想了好久,决定在qq上喊你几声‘师兄’,安慰下,让你别太失落了……以后我找个借口,就再不联系你了。”
“你可千万别!嘿嘿。”
“那得问你自己,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种人,我一喊,你就又活过来了,跟没事似的,又死皮赖脸开始给我打电话了,还一个接着一个!”
“给你打电话,那是我舍不得你,你千万别以为我雷晓磊做人没有尊严,可是为了你,我顾不上了。”听乐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追上她纯属侥幸,赶紧大表忠心,“此时此刻,白家口灼热的金色夕阳,就是我——”
正说得起劲,一抬头,发现面前走过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像是吃完了晚饭出来散步的,俩人的脚步落在我的影子上。我的话被他们听到了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们猛偏着脑袋看我,我心说糟了,这俩人等下肯定会窃笑今天散步碰上个没皮没脸的社会闲人……还拽文!
乐乐见我突然不说话了,电话那头开始催我:“说,白家口金色的夕阳,怎么了?”
我小声说:“来人了。”
乐乐哈哈大笑,不依不饶地催我继续说:“不行,我就让你说,就现在说,声音还要大!”
“等等,”我看着那夫妻二人走过,才小声说,“赤诚的心……就像我对你张乐薇赤诚的心。”
和乐乐通了接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直到说得我和乐乐的电话都快没电了,我才终于等来了一辆有座的车。到家已经是9点多了,开了电脑还没上几分钟,空开跳闸了,屋子里一团漆黑。我搬了椅子去门口扶了空开,从椅子上往下跳的时候,可能是最近在工地上太卖力了,腿一打晃,人直接趴在了地上,好容易保持了个空中姿势没摔个嘴啃地,站起来的时候,脚已经崴了。这下崴得相当严重,我清楚地听见右脚脚面传来一声小小的脆响,像是一个最不起眼的鞭炮偷偷摸摸炸响。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脚有些疼,就去卧室重新拿了电话打给汪敏,说我脚崴了,怎么处理下。汪敏说要冷敷,说得像模像样的,毛细血管什么的都提到了,让我弄盆冷水把脚泡在里面,泡完了抹点红花油。我忍着脚疼接了盆水,边泡脚边继续上网,几十分钟后,等我把脚从盆里提出来想去把水倒掉的时候,走出两步之后,却发现我差点连那盆水都端不住了,因为右脚已经疼得几乎完全不能用力了,人都随时有摔倒的可能。
可是,一盆水已经端在手里,想放下水盆也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就在我一弯腰之际,手连盆都抓不稳了,一盆水差点全泼到地上。等我很辛苦地把盆放下,额头上已经疼出了汗珠,我这才发现右脚已经肿得非常夸张了。我推开椅子单脚蹦着来到床边,摸起电话打给汪敏,给她描述了下症状,问她,“我的脚该不会是骨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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