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老郝的脸，忽然又生出了打人的冲动，就想扑过去往他那大白脸上狂揍几拳，之后伸手再把他脑袋上毛拔得干干净净。这个念头顶得我在沙发上都坐不稳了，不用摸我就知道自己的脸胀得通红，我装作还在想怎么跟老郝说，拱着肩膀低下了头，把双手放在两腿之间紧紧地夹住，生怕自己失去理智导致事情不可挽回。
　　我有些恼怒，老郝也觉察到了，跟我坐在一起也显得尴尬，他摸出根烟点上，起身到了窗前，站在窗口抽上了。
　　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解凯进来了，笑着说：“哈哈，怎么，我在卫生间一听到有百达翡丽，就赶紧往出窜，我看看，没见过呢，据说全国不超过1000块。”
　　我没有说话，老郝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别看了，假的。”
　　解凯说：“你俩说话声音太大，我全听见了，其实这事没什么好吵的，都怪雷晓磊。”

　　我看解凯这么说，吃了一惊，赶紧抬起了头，解凯看看我，一耸眉，示意我别说话，“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咱郝哥是什么人物，什么档次的货色都给郝哥推荐？”
　　解凯又说：“这样吧郝哥，这事是雷晓磊惹出来的，你花的那3000多，算3500吧，我作证，算到他头上。大家一个锅里吃饭的，借条也别打了，回头让他当着我的面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看解凯这么说，忙看老郝，这下，老郝转过了身，问我：“小雷，你同意吗？”
　　我忙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算我倒霉，我同意。”
　　解凯嘿嘿一笑，说：“郝哥，来，让我也瞅瞅这百达翡丽，昨天就看见你戴了，不过那会光说事了，也没留意是什么牌子。摘下来吧，让兄弟我学习学习。”
　　说着话，解凯就去摘老郝手腕的表，老郝没有动弹，让解凯把表取下来了。解凯取下表看了几眼，说：“哎，别说，仿得还真不错，让我戴几天吧？哈哈。”
　　我怕再有节外生枝，赶紧问他要：“拿来！你要戴你出钱！”

　　解凯又仔细把表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打了个哈哈，看着老郝说：“我还是给雷晓磊吧，要不这哥们该急了！”
　　解凯走过来把表给我，我接了表，心情甚是激动，胡乱看了一眼就急忙踹在兜里，解凯赶紧提醒我说：“你装好，路上揣丢了，你还得给郝哥3500！”
　　表一到手，气氛和谐多了，我主动给老郝上了根烟，老郝重新落了座，还特意关心了下我的脚，我也表示了谢意。煤老板的钱已经到了，我们聊了会钱的事，老郝提议先拿出来点花着，解凯说他没意见，我说我也没意见，解凯和老郝就下楼去了。钱是老郝和解凯一起开的户，煤老板直接把钱打进账户的，老郝的身份证解凯的密码。过了半个多小时，俩人回来了，老郝拿出个袋子，往解凯办公桌上一倒，居然倒出了一大堆现金！

　　老郝和解凯取钱之前说的是“拿这点先花”，我把他俩的话理解成先取两三万大家一分吃吃喝喝，所以也没太在意，等到红彤彤的钱往桌上一倒，我再也没法老实地坐在沙发上了，手一扶扶手就站了起来，单脚蹦跶着就窜到了大办公桌前，问：“这是多少……怎么取了这么多？！”
　　老郝一笑，说，“无毒不丈夫，取就多取点。”
　　解凯脸色凝重，说：“也是路上才临时决定的。”
　　我伸手把钱扒拉到眼前一数，整整三十万，忙问：“怎么一次能取这么多，你们提前和银行打过招呼？”
　　解凯说：“在郝哥一个熟人的行里存着，他提前说过了。”

　　三十万，这要说分就分了，还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看看解凯和老郝，问：“分了？！”
　　解凯点点头，说：“嗯。”
　　老郝看了看我，像是有话要说，我本来没有主意，看他想说话，估计他是想多拿点，就明知故问：“郝哥，怎么了？”
　　老郝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
　　解凯不说话，先迅速地一沓一沓地拿了十万放到自己面前，又开始给我拿，等第十沓也拿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接着抬起了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郝，对我说：“要不，你的给郝哥一万，郝哥出力多，你拿9万？你那3500也算在这里面了。”
　　“哦？”我一愣，马上说，“好，我愿意。”
　　这么容易就分到了9万，我大喜过望，双手摁在桌子上，站都站得不稳当了，说完“我愿意”，脑子里一翻腾，嘴里差点冒出了“我拿五万就可以”，话在嘴里翻了一遍，张嘴说出来却是：“好，多给郝哥一万……我没意见。”
　　我把一万推到老郝面前，老郝大手一伸，连带那10万全划拉到自己跟前，笑了：“好吧，那3500也算到这里头吧。”

　　我让解凯去坐沙发，自己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把钱全拿到面前一沓一沓摞起来，看了一会，忽然就觉得有点受之有愧，就对老郝和解凯说：“我没出什么力，要不以后分的时候，给我少分点？”
　　解凯忽然变得严肃了，说：“这件事很难办，比我们预想的要难，不是不能办，但是也可能没有以后了。所以，现在暂时不说以后的事，等真的把那几百万挣到了，咱们再慢慢商量怎么分。”
　　我正摆弄着那9万，听解凯这么说，一慌，问：“你俩说实话，是不是不能办了？”
　　老郝一笑，说：“小雷，你怕什么，要是不能办了，咱们还敢分钱？”
　　解凯看了看老郝，很认真地说：郝哥，那七十万，咱们不到办事见真章时候，一分都不能动了。”

　　“嗯。”老郝点点头，脸上忽然带罩上了一层哀伤，“人他妈的最痛苦的，就是辛辛苦苦挣钱却是为了还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

日期：2010-03-16　16:54:45

　　解凯和老郝都去银行把钱存了，我没有拄拐，就没去存。中午的时候，解凯送我回家，在路上我打了个电话给刘菲，让她下楼拿表。刘菲喜滋滋下楼拿了表，确认无误之后，千恩万谢说了一大堆，最后又叮咛我们千万别把她有块百达翡丽的事告诉别人，嘱咐了好几遍，有点神经兮兮的。
　　刘菲出门一上楼，解凯就一笑，说：“这女的，确实够那个的，怪不得老郝没看上她。”
　　我说：“她钱财露白了嘛，毕竟是个女的，怕给人惦记上。我看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就有点怯。”
　　解凯说：“倒也是，弄走这么块表，比偷三十万多万现金还方便，手表那么大一块金子，金表金链子，24K金，没准还不值这么多。”
　　我想起了分钱的事，就问解凯：“煤老板这么大方，100万就这么打过来了？”

　　解凯点点，有点鄙夷地说：“对，那家伙有钱，车是q7豪华型的，家里还有几辆好车。手机拿了五六个，全是最新型的，从诺基亚、三省到索爱，哪款贵他买那个，还跟我和老郝说他事情多，一个电话没接上，可能几十万就没了，我心说你他妈就是有一百个电话，你也只有一张嘴！”
　　我看解凯很是不服，取笑他说：“淡定，淡定，你仇富了！”
　　“奥迪，我的最爱！”解凯说，“其实我一直就想开辆四个圈，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舍得买，现在股票一套死，就只能望圈兴叹了！”
　　我一听，说：“操，那我还没车呢，俩圈的自行车都丢了！”
　　解凯叹了口气，说：“其实咱们赖好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也知道人活在世上不是跟人比这比那了，可说白了，终究也有点物质追求的，记得咱们小时候学的语文课本吧，那什么中心思想里，老有那么句话，‘热情讴歌了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想起这句话我就感慨万千……所以啊，我追求，我向往，我无罪！”

　　“向往吧，讴歌吧，追求吧！”我看解凯越说越认真，也觉得必须允许劳动人民有点想法，“必须全都允许，谁反对就灭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