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KTV包房里烟雾缭绕，啤酒味、脂粉味混合着。楼顶上的彩灯在旋转，色彩斑斓的灯光打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照射着男人兴奋的、充满欲望的脸，他们的脸变成了红色，他们的笑容变成了紫色；灯光打在女人的身上，她们的裙子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她们的胸部变成了蓝色，搭在脸部上的手变成了黑色。这是一伙年轻人的生日狂欢。四个小伙子，天还没黑就来了，先是吃饭，然后唱歌。他们好像是某公司的销售人员，即使来到“花房”，他们仍然没有脱下那身标志性的蓝色西服、白色衬衣和黑色领带。他们在酒精的刺激下脸色泛红或者发白，相互聊着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其中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子，三十岁左右，别人都叫他“主管”，他是今晚的寿星。他的怀里搂着赵梦亦。

　　听到许艾儿喊话，赵梦亦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主管厉声问。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赵梦亦微笑着，在主管发烫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你妈的是不是去陪人？”主管突然暴了句粗口，“你要是跟其他男人玩了，再带着别人的气味来我怀里，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赵梦亦犹豫了一下，她看着一脸怒气的主管，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大哥，盗亦有道，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你放心吧。”

　　这话说得主管脸上有点发烫，他沉默着猛吸了一口烟，同意了。
　　道德、操守，这些词都见鬼去吧。赵梦亦心里明镜似的。摆脱了主管，她在三楼的过道口见到了“教授”。小鸟依人的赵梦亦，打扮得没有脂粉味，像个清纯的高中生一样，她的胸和臀都不发达，看上去很清涩、很幼齿。这令“教授”大悦，这简直像他尚在上高中的小女儿。只是这个“小女儿”实际上已经很老练，她深情地笑着，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像是一对在公园里闲逛的父女。只是他们去的是房间，去干一件肮脏的事情。

　　在那张靠窗的床上，“教授”比你许艾儿还猴急，他麻利地将自己脱了，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超级大面团。他将眼镜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于是他看赵梦亦的时候就眯起了眼睛。赵梦亦佯装忸怩，磨磨憎憎不敢脱衣服，“教授”等不及了，一把将她的衣服扒了下去。赵梦亦惊叫一声，倒在了床上。“教授”压上来，他整个身子运动起来。

　　“你今年多大？”“教授”边做边问。
　　“十九。”
　　“疼吗？”
　　“疼!”
　　“叫我，快叫我!”

　　“老公!爹!爷爷!!”
　　啊!“教授”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从许艾儿身上滑了下来。他长吁一口气，“老了，老了”，他喃喃自语。赵梦亦穿好衣服，她坐在“教授”身边点了一支烟，沉默着，等他付钱。“教授”如梦初醒似的，问赵梦亦，“多少钱？”“一百五”，赵梦亦回答得很干脆。“教授”的心像被灼伤了似地疼了一下。
　　“能不能便宜点？”他中气不足地问。
　　“整条街都是这个价，便宜的在外面的路灯下。”
　　这话听着有点刺耳，但“教授”并没有发作，他从钱包里掏出一百五块钱，递给赵梦亦，嘴里嘀咕“太贵了”。赵梦亦接过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回过头，看了眼还在颓然坐着的“教授”说：“大爷，其实，你不是教授，你是禽兽。”

　　离开了“教授”，赵梦亦很快又投入到主管的怀里。主管比刚才醉的更厉害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赵梦亦，一手搂着她，一手端着杯啤酒，要和她喝交杯酒。在场的全部起哄。两人喝了交杯酒，气氛其乐融融。陈小娇在和一个小个子的卷发男子唱《牵手》；冯婷婷和一个胖子正热烈地搂着，坐在灯光昏黄的角落，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冯婷婷便带着这个胖子出去了。大家脸上的表情更加暧昧，赵梦亦故意挑逗主管，“你猜他们干什么去了？”主管放声大笑，笑完以后说，“走吧，我让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相隔十分钟，赵梦亦带着主管又来到了刚才和“教授”亲热的这张床上。床单还未换去，“教授”的液体还没干；被子尚未折叠，还保留着被高丨潮丨中的“教授”踢到一旁的样子。而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在酒精的刺激下，主管兴致勃发。他一进屋，就把赵梦亦掀翻在了床上，随即凑上来的嘴，给她感觉像酒缸。好在主管没有“教授”那么讨厌，他没有东问西问，只是沉默着，用牛犊吃奶的劲头，撞击着赵梦亦。而且，完事后，主管给钱也相对爽快些。

　　等这一伙人玩得精疲力竭，已经过了凌晨。这四个男人，挽着四个姑娘，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由主管提议，唱一首《明天会更好》。四个姑娘中，只有赵梦亦会唱这首歌。赵梦亦唱着唱着，眼眶就有些湿润了。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二楼大厅里一片狼籍，啤酒瓶被碎在地上，发出绿莹莹的碎光；几只烟盒扔在茶几上；切了一半的蛋糕，上面还插着刀叉，蜡烛刚燃了一半，切下的蛋糕全被敷在了这四个家伙的脸上和衣服上；屋顶的转灯还在筋疲力尽地转着；卡拉OK画面上的MTV，是一组沙滩艳照，词曲哀怨。

　　结完账，众位姑娘将客人送下楼。在门口，赵梦亦松开了主管，依依不舍地道别。作为一个合格的**，必须具备演员的素质。虽说是逢场作戏，但也不能太假。演员太假了导演要叫停，**太假了弄不好则会吃耳光的。
　　“再见，主管，”赵梦亦说，“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

日期：2010-04-19　14:27:20

　　一行人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心满意足、回味无穷地消失在了花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城市开始沉睡，花街后面的小区里，灯一盏盏灭了。街道冷清了，汽车划过路面的声音显得犹为刺耳、明晰。不远处的火车站里，汽笛里响起，一列火车穿越万水千山抵达。花街上的生活，高丨潮丨渐进。
　　“花房”的生意暂告一段落，柳绿买了羊肉串来犒劳众姐妹。她们吃着羊肉串，又拉开了牌局。这一次，她们玩的是“斗地主”。赵梦亦坐了旁边看了会儿，然后一个人上二楼去了。小棉袄正在打扫卫生，这个胖胖的农村女孩，人长得黑黑的，刚来“花房”时候成天都穿着一件红色小棉袄。她没有别的换洗衣服，赵梦亦把自己的旧衣服全给了她。于是，小棉袄把赵梦亦当姐姐一样看待。小棉袄其实并不太喜欢干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花房”里没有客人来污染她的劳动成果。但这几乎是没有可能，所以，小棉袄在干活的时候就闷闷不乐的。

　　“小棉袄，你先休息一下吧，”赵梦亦二楼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下，“你帮我拿瓶啤酒来。”
　　小棉袄很听赵梦亦的话，她立马扔下拖把，去冰柜里拿了瓶“风花雪月”啤酒过来。她知道赵梦亦喜欢这种牌子的啤酒，赵梦亦是个喜欢一切美好浪漫事物的女孩。在“花房”里，小棉袄是个受欺负的对象。作为一个打扫卫生的女孩，她很容易让人当丫环看待，只有赵梦亦对她好。小棉袄帮赵梦亦倒上酒，她静静地坐在赵梦亦身边。她似乎觉得，赵梦亦的心情并不大好。

　　“小棉袄，帮我点首歌吧，《明天会更好》。”
　　小棉袄点了歌，退回来坐在沙发上，赵梦亦一口干了杯里的啤酒，起身唱起来：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　
　　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唱着唱着，小棉袄就听见赵梦亦的声音有点哽咽了。赵梦亦唱不下去了，回来坐在沙发上，脸上挂满了泪花。
　　“小棉袄，你说像我们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赵梦亦问。
　　小棉袄没想到赵梦亦会问这么沉重的问题，但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
　　“我不知道这种生活有没意思，但我不会过这种生活。”她回答道。
　　“为什么？”

　　“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