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三年》
第16节

作者: 南枫老潘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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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驾驶之前我很兴奋,以为驾驶汽车和开碰碰车是同样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在学习了两天之后我便开始厌烦了,因为我发现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过程:开碰碰车时你考虑的是如何撞到别人,而在学开车时你要考虑的是如何躲避别的车辆;开碰碰车时我们会加足马力向前冲去,但是学习驾驶时,我们只能让教练车向蜗牛一样地爬行,并且专门练习倒车,因为考试的内容是让你将教练车倒着开进车库。这样练习一个星期后,我的脖子就被抻得细长,几乎可以原地一百八十度地旋转向后看了。由于长时间的目测车尾与象征车库大门的那两根花杆的距离,我便练就了一项绝活:可以背着身准确地估算出我和目标物之间的距离。比如有人问我,你觉得这条马路有多宽?我便走到马路的一边,转过身去,将脑袋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看着马路的另一边,然后告诉那人说马路有多少多少米宽,这个数字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达到厘米级水平。

  最后一项考试是路面驾驶,程铭和老潘来到考场给我助威,想看看我是怎样把考场变成游乐场的。这俩家伙选择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好,准备好了绷带和急救箱,吃着爆米花,准备看我给他们上演连环大碰撞的好戏。但是我那天发挥的出奇的好,并没有像他俩期望的那样把考试车变成碰碰车,顺利通过了考试。不过他俩也没有白来,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从发生到结束的全过程:一个学车的哥们儿驾驶着车辆在山路的转弯处把油门当成了刹车,结果直直地冲了出去。车一头扎入一条沟里,那哥们由于没系安全带,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风挡玻璃上,血流满面。这是老潘第一次见到车祸,这个过程让他心有余悸。我在学习驾驶的时候老潘整天催我快点把驾照搞定,好开车载着他前去兜风,在看完这个车祸全过程后无论我怎么邀请他,他都不肯坐我的车。

  我们在考场上竟然碰到了伟哥。他在另外一所驾校学习开车,也是到这里来参加考试。能够再见到伟哥我很高兴,于是中午的时候我便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边喝边聊。伟哥有些自豪地告诉我说他也早已经不在那家报社工作了,而是被那家杂志社的竞争对手给高薪挖走,虽然干的仍然是娱记的工作,但是两家杂志社提供的条件却大不相同:以前他在那家杂志社工作时,只能骑自己的越野摩托出去偷拍,杂志社只是象征性地报销一部分油费,而现在的这家杂志社不仅报销他摩托车的全额油费,而且还将调拨一辆汽车供他使用。据伟哥说这家杂志社给他提供的汽车还是辆跑车。这下他不用蹲点“偷拍”了,而是可以开着他的跑车追逐着明星们的越野车进行“追拍”了,所以他来学习驾照。接着我又问原来杂志社的主编怎么样了,他说主编被我用圆珠笔刺了以后很多天没有上班,等到他再来上班时,又容光焕发,并且腰围比以前小了许多。我那一刺竟然帮助主编减了肥,也许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感激我。

  伟哥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我说打算学会驾车后去干快递,给一家化妆品公司送货。他问我还有没有兴趣再干娱记,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打算再去草丛里过夜了。伟哥听后笑了笑,然后问我说,下午去干什么?我说没有什么事情。然后他便让我和他一起去参加一个公司的新闻发布会,“是一家公司要推出几名新人,一定不会亏待到场的记者的,正好你也没事,去熟悉熟悉以前的业务,顺便领份礼品。”伟哥说。我摇了摇头不打算去,因为我实在厌烦了那种场面。老潘和程铭对这种发布会倒是很感兴趣,尤其是老潘,一听到新闻发布会就以为有大牌明星出席,立刻拿着纸笔准备所要签名。于是老潘和程铭拉着我一起跟着伟哥来到位于中华世纪坛旁边的梅地亚会议中心,参加这家公司举办的“娱乐新人媒体见面会”。伟哥熟练地到媒体签到处签下了现在所在杂志社的名字,然后入座,等待着见面会的开始。

  见面会准时开始了,没有大牌明星的新闻发布会总是会准时开始的。主持人先介绍了这家唱片公司的名称,业绩以及远大目标,然后宣布今天的发布会上将有三位创作型新人登台献艺。她讲了半个多小时,有些记者耐不住性子已经准备离开了,主持人赶紧让新人上台。第一位上台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造型和选秀节目中看到的选手们没什么两样。他上台后演唱的是一首他自己作词作曲的情歌,记者们听得昏昏欲睡。这时第二位歌手上台,是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年轻人,也演唱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曲。老潘想从嗓音中分辨他下台时,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刚才演唱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老潘说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的话,照这种说法,刚才的那个人就应该是“水泥”做的。正在老潘和我讨论第二位歌手的性别时,第三位歌手上场了。程铭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台上的那个人很像淼淼。虽然主持人介绍她的名字时说她叫“韵儿”,但是程铭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怎么看她都是淼淼。等到主持人介绍她要演唱的曲目时,程铭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主持人告诉大家,她要演唱的是一首自己改编的民歌《彩云追月》。

  淼淼的发型相比毕业时已经收敛许多,也不再画浓妆,已经不再是非主流,只是又多了几分做作。等她将那首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彩云追月》演唱完之后,程铭一言不发,将手里的圆珠笔折为两段,面无表情地看着两截断笔发呆。我和老潘怕他过于激动,赶紧和伟哥告别,带着程铭离开了梅地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淼淼,后来此人默默无闻。我一直期待着某一天走在街上可以看到淼淼个人演唱会的大幅海报或者是她代言的某种商品的广告,然后我可以指着海报上的淼淼对身边的人自豪地说,看,这是我同学!但是这种场景始终没有出现过。不是每个被包装的新人都会走红,因为那是一个竞争很激烈风险很高的圈子。我希望淼淼没有走红的原因是她拒绝了圈里某个经理人对其提出的“潜规则”要求,而那个经理人一怒之下将她雪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由衷的敬佩淼淼,因为在那个圈子里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少之又少。


第三章 我有一个坚硬的脑袋(5)

  。拿到驾驶证后我便开始上岗,满怀信心地开始了新的工作,从此我驾驶着那辆金杯面包车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我的这项工作很容易,就是每天坐在车里,等待着公司的指令,将货物从我们的仓库送到买方的仓库。在我的车上放着三样东西:一杯浓茶,是用来对抗困倦的;一张北京市交通图,是用来防止迷路的;还有一本小说,是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的。

  我的小说大部分都是从老潘那里借来的。老潘有很多的小说,但是都是国产的。老潘说他从不看国外的小说,因为他理解不了外国的风俗文化,从字里行间感受不到作者所描写的意境。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在我刚读《再别康桥》时,我以为康桥是某个江南水乡的一座石拱桥,我读了这首诗后,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徐志摩穿着长袍戴着眼镜伫立在桥上,看着桥下乌篷船从桥洞里缓缓游过,然后徐志摩扑通一声跳到船上,撑起一只长篙,载满一船星辉前往水乡的深处寻梦去了。但是当我知道康桥其实就是英国的剑桥时,便很难想象一只写着“TITANIC”的木船上载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行驶在河畔长着金柳河里长着青荇的河面上的景象。这是因为我没有在英国生活经历的缘故。想到英国时,我的心忽然颤了一下,我想起了杨帆。但是她的形象很快变得模糊了,随即又变成了陈舒然的形象。是的,我和杨帆已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不需要再去想她了。

  陈舒然回福建的日子里我经常会去光顾那所“别野”酒吧。有一天的晚上我又去了那里,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听着郑垒的宋词说唱,我有些提不起精神,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是“竹竿”!我立刻有些激动同时又还有些紧张,将帽子压得很低,用眼角瞟着“竹竿”,打算找机会履行我“废了他”的诺言。竹竿显然没有发现我,他走到酒吧的另一个角落里,和两个人在低声地交谈着什么。我思考了半天要不要打电话叫超人和小兵过来,但是在将超人眼镜片的厚度以及小兵的单薄身体和竹竿对面的两个穿着皮衣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进行一番对比后,我决定不冒这个险,准备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于是我继续盯着“竹竿”。这时郑垒演唱完了过来陪我喝酒,我问郑垒认不认识远处的那个“竹竿”,郑垒看了看,一脸不屑地说,他呀,认识,常在这里嗑药,老烟枪了,丫都快瘘了。然后问我怎么会问起他,我便说我头上的伤就是他用酒瓶拍的。郑垒说要不一会儿我找几个哥们帮你报仇,我说不用,你忙去吧,我自己能搞定。郑垒便恐惧地说那你千万别在这动手,这酒吧是我哥开的。他以为我会在酒吧里大开杀戒,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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