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偶然的私生活还是放在自己的根据地A县,他那破嗓子只适合咆哮军歌,当军歌嘹亮之时,旁边陪唱的小姐们只有树起气耳朵听的资格了,那分贝绝对赛过炮火轰鸣。末了,有人提示老头子,要不要再去蒸蒸。老头子两眼一瞪:让老子出那身臭汗,还不如再蹲一回猫耳洞。至于带小姐开房,再放肆的属下死党在老头子面前也不敢调笑。不过,等坐回到车上,打道回府时,老头子会闭目养神叹息一声说:还是年轻的好啊,小余,要不你上去试试?继而哈哈大笑,一笑了之。
今天我这个光杆“书记”非常空虚,搜刮老头子的影子来填充自己,老头子肯定要打喷嚏的:妈的,哪个龟儿子在算计老子!
说曹操曹操到,老头子的新“方向盘”小姜吹着烟,进了政府办司机室。人大和政府办公楼相邻,不同的机关,步伐也不一样,小姜小我好几岁,可步伐已进入晚年,一走三摇,像个老血栓后遗症者,老气横秋的。
他刚进城不久,是老头子特意从下面一个乡政府找来的司机,原本在镇子里开一辆破吉普车,驮着乡干部下乡,现在鸟枪换洋炮,虽说是个编外人士,可毕竟在司机行列里飞黄腾达了。不是他命好,更不是开车稳当,而是有个当过兵的父亲,那父亲当年在老头子的麾下,一仗下来打折了腿,退伍成了农民,靠耕地为生。过去老首长在任时,老兵找过很多次,希望给儿子找条好道,老头子也念旧旧情,可要是把他儿子直接在城里找个工作,老头子又不太情愿,觉得有失原则,结果就让镇政府安置,成了司机。老头子这人比较奇怪,不管做什么事,经常原则当头,包括提拔干部,虽说也带点权术之变,但经他提拔上来的,都还能做事,套用老头子话说:书生上不了前线,我不找耍嘴皮子的。可退了退了,却违反原则了,把过去小兵的儿子给提进了奥迪里。在他私下嘱托我以后多照顾这进城的小后生时,我问过他原因,他爽朗笑道:老子都养老了,还怕哪个龟儿子揪尾巴吗?这点权力都没有,老子干脆回A县养鸡去。
别小瞧这小姜,进城之后尾巴翘得还挺高,大凡在乡镇一级度过金的,大到书记镇长,小到司机,身上都粘染点牛气,好象是井冈山下来的,进城后该享福了。镇级干部进城好点的至少在当地局级机关捞个正职,差点的退居到县级人大政协部门清闲起来,不管怎么样,只要进了城,那都是享福,也是扎根基层的回报吧。这小姜一脚踏进了市级人大一把手的小车里,就好比是泥腿子伸进了温泉,舒坦死了,自然有点得意忘形了。同样是苦大出身,我感觉他活得比较嚣张,把乡镇里的匪气也带进了机关。背后早有人大司机说他怪话,仗着老头子,他连副主任们也不放在眼里,都骂他小人得志。
今天他一进来,就仍给我几包香烟,像是在扶贫,并说晚上没事就跟他上“豪富”俱乐部去,有人请客。那种场所我也去过不少,现在也玩腻了,搂搂抱抱的没啥新名堂。我说晚上要看欧洲杯。他开始跟我抱打不平,说这司机室就你一人在留守,吴市长出去也不带上你,这午饭还得进食堂解决,要不,跟老头子一道出去溜溜,等会上A县去。那口吻依然就是“书记”,我想老头子也太关心他了,这样得角色还需要人关照吗?该关照的是我,他现在就开始关照我了。
闲扯了几句,他就告辞了,说准备上A县去。
我就这样无聊地翻看报纸,度过了一白天,中间还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无公务车事,我可以养足精神看欧洲人卖弄腿脚了。
晚上10点多时,接到老头子电话,问我这两天开车还顺手吗?我说生手了,连烟都不让抽,难受。老头子嘿嘿一乐说:会习惯的,小余,没准你小子就把烟给戒了。我说,吴市长对我身上的烟气很反感,料不定哪天就让我下岗了。言下之意,是你老头子赶鸭子上树的,到时候得留条后路给我。老头子又笑了:不会的,她也会习惯的,放心吧。听这意思,老头子好象感受也挺深刻的,难道以前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女市长喷上去的。老头子挂电话前安慰我一句道:你很快就会忙起来的。
接下来的节目就是边写帖子,边等欧洲杯。
老婆挖苦我一句:这一闲下来,你着迷上电脑和足球了,别是在QQ吧?
Q个屁,老子至今还是全拼打字,谁有耐心等老子在电脑前结巴啊?
日期:2008-6-28 8:4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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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混在天涯码字,我发现自己也像老头子一样在划弄太极,自我感觉良好,修身养性,把自己整得像个秀才,挥笔喷墨,笑骂凡尘,惟我独清。实际是隐饰内心一种莫名的恐慌与不安,一个混杂在官场的司机,耳闻目濡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所谓近墨者黑,有黑则不安,仿佛没了影子,无从着落了。老头子其实也处在惶恐中,拳脚越稳当,内心就越烦躁,都是在隐饰。历经风浪洗礼的人,是无法冲刷掉搏击后身体上残迹的,浪越大,水越深,碎沫也就越多,你能做到力挽狂澜,却做不到风平浪静之时,乘一叶扁舟去垂钓,你会陷入假想的旋涡中,仍旧在搏杀,却始终脱身不开。老头子正是这样的心境,蹲坑太久,一提裤裆就想干干净净走人,没那么轻松:粪便拉得够分量吗?千万别稀里哗啦的迸发出茅坑;粪便里有杂质吗?千万别裹进珍稀动物的毛囊;最要害的是有无搀和血丝,若是黄里透红,说明后果很严重,痔疮在丨肛丨门,就永远不得安宁了,让你寝食不安,最终有可能在丨肛丨门间划上几片刀子,彻底给你割除掉……
过去老头子时常要在会议桌上敲击警钟,告戒干部要清廉明政,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公仆。秘书准备的书面讲稿有句引申的箴言:吃进去是草,挤出来的是血。比牛奶更为鲜活,可见秘书的道根之深,绝对是唱歌剧的材料。老头子讲话时没用稿子原话,但曲解了那句箴言的本意,可能上过战场的原因,见血就激动,拼刺刀一般直接换成了通俗唱法:公仆是什么,就是头老黄牛,生来就是下地耕种的,鞭子抽出脓来,苍蝇盯出血来,也决不吭哧一声,鞭子就是人民群众,苍蝇就是……说到苍蝇时,老头子像是吞进了一只苍蝇,哑然失语了,他原本是想向台下灌输官民的水舟之喻,鞭子比作群众很贴切,甘为人民的孺子牛嘛,自然要经受住鞭策,可苍蝇怎能与民为伍呢?老头子急得脖子青筋暴出,最后大手一挥,像是回到了红卫兵年代里:苍蝇就是人民公敌,同志们啊,想想战争年代,多少个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老头子彻底跑题了,像个老贫下中农投入到忆苦思甜中。
那次反腐倡廉教育大会之后,老头子带头废除了自己的随身秘书,自此讲话也不再有手稿,没了文稿束缚手脚,老头子又像是回到了部队,口头式讲话一气呵成,夹杂着妙语连珠,也再没噎住喉嗓。
说的比唱的好听,官话莫非如此,就拿光明正大收揽到口袋里的红包来说,每次数额也不大,但积少成多,单就这块罗列出来也够判几年的。老头子对此类小包装没放在眼里,每年春节后第一天上班,老头子都要开个机关内部小会,反正节后没啥事,聚到一块闲扯一通,包括大小司机也都到场。老头子一边向大家递烟一边调侃道:大新年的,各位家里的烟酒一定都摆了不少,礼尚往来嘛,这没什么,关键是不能收钱,给孩子的压岁钱除外。这话也只是内部沟通,没人敢外传的,也没有会议笔录。大凡有我们司机参与的会议,就没什么必要记录了,都他妈的扯淡!
我所说的老头子不安,绝非是常言所道的“无官不贪”所带给他的后遗症,而是我切身体会到的,老头子曾酒后在车上吐出本句真言,因为那半句真言,也牵动了我的不安。
日期:2008-6-28 19: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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