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7-12-9 21:52:31
那学期是我人生中最纯洁心灵最安宁的日子,我不再像以往那般偏激孤僻,变得激情扬溢,在家里,因为妹妹之故,我与继母不似已住那样水火不容,虽然有相当深的隔膜,还可勉强相处。至于我的二弟,他自有一大群狐朋狗友,天天出去玩乐,也懒得理我,更何况要和我做对?而我的妹妹,冰雪聪明,美丽可爱,她那时特别爱笑,银铃般的笑声常在我耳边响起,招人喜欢。在学校我和晴悄悄谈恋爱,我生性不爱说话,晴也是位安静的女孩,班里的同学根本不知我们谈恋爱。有人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我正好相反,出于对两人美好未来的憧憬,我学习更加努力了,成绩名列前茅。我常常幻想有一天能考上北方那所名牌大学,最好晴也考上,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中学习与生活。
放暑假了,父亲带着继母、二弟与妹妹去探望他的岳母。妹妹的外婆住在乡村,我没有跟去,我呆在家中,一如以往地学习,谈恋爱。那段日子我和晴的感情突飞猛进,我们从在学校的偷偷摸摸发展到在街道上牵手,当我们双双漫步在人行道中,当我们骑着自行车四处闲逛,幸福就像玫瑰花一样在那个夏日中尽情绽放。
一个星期后,忽然传来一个惊天噩耗,父亲他们在回家的途中发出车祸,全车人无一幸免。
恍若晴天霹雳,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全身颤栗,耳朵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父亲虽然对我关心不够,但在我心目中,他依然是我的父亲。而我的妹妹,我天使般善良的美丽妹妹,她为何也要离我而去,她才十一岁啊。为何老天这么残忍,连一位十一岁的女孩也不放过?
我的家,是不是就这样破碎了?如果从来不曾在这个家获得温暖,也许我不会那么悲痛,可在那学期中的三个月,因为妹妹,我开始体验到一些家庭的温暖了,我那颗冰冻以久的心开始柔软起来了,上天却又无情地将它剥夺而去,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注定一辈子过着形影相吊的生活,没有家庭,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苍天怜我孤独,给我一线希望,又有人告知我这场车祸也有人幸免于难,是一个小女孩,她会不会是我的妹妹?我匆匆赶到医院,父亲继母二弟已经闭上眼睛,只有妹妹,一息尚存,但她一直昏迷不醒,濒临生死边缘。医生跟我说,我妹妹受伤极重,就算做手术,生存迹像也非常渺茫。我发疯一样地求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我的妹妹,一定要救活她,就算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是的,我愿意为我妹妹做任何事情,如果没有妹妹,我的家在哪里?我在世上不再有任何亲人,将沦为一名彻底的孤儿。只有妹妹在,我才有家。
家的最小单位是两个人,一个人永远也无法组成家,只有两个人才有家,一个小而温暖的家。
手术后,妹妹沦为植物人。我每天都来呼唤她,希望她能醒来。
晴知道我家的事情后,特地来找我,安慰我支持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在我身边,她的爱情让我很温暖,在星空下,我和晴年轻的嘴唇吻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初吻,也是最后一个吻,美丽而伤感。
那时候的人们古道热肠,我们一家的悲剧引起全校师生的同情,他们纷纷捐款,捐了近万元,在那个年代,这笔数目无疑是可观了。但这些钱对于妹妹那沉重的医疗费用来,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辍学了,开始拼命地打工,打工是非常累的,每天都要干上十多个小时,工资却极少。干完后累得恨不得快点睡觉,我却常常睡不好,我在床上想到妹妹很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便如刀绞般难受。在几近绝望中,叔叔跟我谈到一件事,说两年前有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曾到乡村询问我,他就是我的母亲,叔叔曾将此事告知父亲,但父亲根本不愿意理母亲,叫叔叔一家不要说出他的住处,所以母亲找不到我,此事作罢,她走时,曾告诉叔叔说她在哪里居住,叔叔便将地址告诉我。
原来妈妈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她一直没有忘记我。我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心里既欢喜又忧伤。以前我一直在想,母亲是不是真的爱我,真的关心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我一直相信母亲是爱我的,否则,她不可能在离开我的前一夜哭得那么伤心,不住地亲吻我,不要以为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没有感觉,因为这是人世间最记得骨铭心的记忆,绝不是因为年纪小就可以忘却的。现在证明她还记挂着我,因为她来找过我了。
母亲长得什么样子我已经模糊了,但我知道她的姓名,从叔叔那儿得知她在哪个城市,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如果她有钱的话,我希望她能救我的妹妹,面对那么沉痛的医疗费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而妹妹一旦断药,只能香消玉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竭尽全力救她。
日期:2007-12-11 22:12:20
我辞掉那份工作,千里迢迢来母亲所有的城市,依循地址前往,可当我找到那个地方时,却空无一人,母亲已经搬走了。她留给我的地址根本没用。我在一星期内,不住地问人,甚至到报纸去登寻人启事,但一无所获,想想也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母亲也许已经不再这个城市了,我再这样找下去,纯粹是白费劲。何况我更担心妹妹会在我不在的时候离开人世,一思至此,便再也没有心情寻找了。我又回到原来的城市,这次寻觅母亲,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我沦为一名彻底的穷光蛋。
那天下午,我从车站下来,急匆匆赶到医院,妹妹依然沉睡未醒,安静得就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我还意外地看到晴就坐在妹妹的病床前,自从缀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与晴联系,现已近一个月没看到她,她变得越来越白净了,那苗条的身体和在光影下显得更加美丽的脸庞深深地打动着我,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来医院找我,一思到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的心产生了奇异的激情,无数我喜欢的歌曲在耳边响起,我痴痴地望着晴。
晴抬头,看到门前日渐消瘦的我,眼中含着泪花。说:“峰,你回来了。”
我冲入病房,搂住晴的腰,晴扬着头看着我,并且把两只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胸膛上,像一只害羞的小羊羔一样依偎着我,我将我滚烫的额头帖在她同样滚烫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想象力。
那天,晴看到我一身褴褛,满脸风尘,便带我出去,给我买衣服,我们还在大排档吃饭。我本想在晴面前斯文一下的,可我很饿,便狼吞虎咽地,晴一直用温柔地目光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道柔情之网,把我整个儿罩住了。
晴跟我说,自从我缀学之后,她一直思念我,常常到邮筒里看我是否给她来信,没有。她好难过。那天是星期六,本来高三只放半天假,她跟老师请假,不顾一切地搭车来省城找我,她跑了几家医院,问了好多人,找了一天都没消息,她找了一家旅舍住一晚,第二天继续找,天怜可见,终于找到了我的妹妹。医生说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看妹妹了,她忧心如焚,以为我发生什么事,都要哭了。幸好,我回来了。
我一边听晴倾诉,一边感到眼睛湿润起来,像晴这种文静腼腆的女孩,会做到这一点,是何等的不易呵。就在那一刻,我就想,我要好好生活,赚更多的钱,一辈子呵护晴,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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