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4-25　14:25:52

　　十五
　　小鹞一直没有给段超英那五百万，段超英也不急，每年让律师找小鹞一次。段超英说，早晚是篮里的菜，啥时候熟了啥时候挖，气候到了，我就起诉他。段超英还是怕小鹞急，小鹞号称两千万，仅仅是号称，说不定是曹操那一套。问题是道上都知道小鹞栽了，谁是大哥，自然分明，这就够了，这是潜在的巨大的经济利益。段超英说，苹果，他熟透了，自然落，我就张着嘴等。结果段超英没算到，零五年他被打了进去，命丧黄泉。而小鹞也没算到，因为那一张欠条，把他牵进了漩涡。六六说，给段超英打欠条的人多得是，小鹞也不是最大一笔，关键是小鹞气数尽了，欠条只是个突破口。六六说，人家要打小鹞的保护伞，小鹞在劫难逃。

　　零八年，小鹞在云南边境落网。
　　其实我跟段超英也不熟，过去澡堂里见过面，喝过两次酒。八十年代段超英比较有名，但我好像没听说他有什么英勇事迹，他的名声是在另一个方面体现的。谁谁谁，谁谁谁火拼，是他调停的，谁谁谁，谁谁谁火拼，又是他调停的。当时名声在外的人，好像都给他面子，所以他的名声好像比那些人都大。六六说，他是靠武三儿。武三儿当时无人敌，而他跟武三儿，又关系密切，给他面子，也就是给武三儿面子。一九八六年楚学军灭掉武三儿，段超英又跟了楚学军，段超英好像非常有这方面的天赋。跟了楚学军，他依然老爱好，调停四方战火，那几年，人们更加给他面子。无形中，人们对他越来越敬畏，他已经成了惹不起的化身。楚学军枪战身亡，段超英站出来号令四方，给楚学军召开声势浩大的追悼会，俨然成了老大。

　　追悼会当天他就进去了，一年后出来，众星捧月。
　　一九九五年初跟生意朋友吃饭，当时遍地吃蛇，蛇肉店四处开花，店门口堆满了笼装的或有毒或无毒的蛇类。基本都是一蛇三吃或者五吃，没其他花样。
　　我在饭店碰上六六，形象很瘦，双眼发暗。他们六七个人，一色小丹尼皮衣，貂皮领子油亮。
　　我那时候有钱，有钱就想过有钱的瘾，我就抓一把钱给六六，六六当时就翻脸了。六六拉我到一边，眼光很凶的说，你啥意思？你让他们看我笑话？
　　后来我就跟生意场上的朋友进包间喝酒去了。喝了一会酒，两个朋友因为钱款上事情翻脸。这两个朋友，过去也是江湖上的。一个就说，好，你这句话别跟我说，我让你跟一个人说。另一个说，少跟我装神弄鬼，你让我跟谁说？我吓大的？这一个说，你还别不信，你以为了解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我现在就跟你打通一个人。说着他就去手包里拿电话。那时候手提，摩托罗拉翻盖的已经登场，他拿出一个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他喊了一声，超英哥，有人不服，你跟他说两句。那一个拿过电话，听了没两句，脸色大变，一个劲说，哥，哥，是你啊，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俩在开玩笑……真的真的，真在开玩笑……哥，那你忙，你忙。这一个接完电话就走了，不一会回来，把手袋递给另一个，这是你那份，刚银行取的，一分不少，今天啥也不说了，这顿饭我安排！

　　后来六六过来了，喝的醉醺醺的。那年月，抽大烟的也抵制大烟，用酒来抵制，传说酒能抑制烟瘾，甚至一直喝酒，能把烟给喝下去。当然仅仅是传说，他们宁肯信其有。
　　我比那两个朋友退出江湖早，我不知道段超英现在到底有多大，我就问六六，段超英现在一统天下？六六说，统他妈~勒~逼，我啥时候也不尿他，他算个鸡~巴呀。
　　取钱那个就觉得解气，他指着另一个说，刚才他跟段超英通了电话，六六，你不知道，刚才我一接电话，真吓傻我了。
　　六六就说，你拨，妈~勒个~逼你现在就给我拨，龟龟，我看我听见他声音，能吓成啥！
　　我和另一个赶紧劝，说六六，喝多了，何必呢。
　　六六说，妈~勒个~逼段超英，他别惹我，别人怕他，老子可不怕，他脑袋硬？他脑袋五连发打不掉？
　　我抱着六六把他送回了他们房间。房间人问六六咋了，六六一说，其他都说，他是个鸡~巴。
　　自此我知道了，如今江湖，已经没有第二个楚学军。
　　现在江湖跟过去不同，现在主要玩平衡木。
　　虽然我跟段超英不熟，但过去玩时候，不断听江湖人讲他故事。名人故事多。我跟段超英家门口的一个混子有一时期交往甚密，他老爱给我讲段超英，好像他知道的越多，他脸上越有光。下面是他讲的其中一个故事。他讲述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我给重新组合了。
　　段超英十五六岁时就长得人高马大，皮肤又粗糙，声音又憨，像个成年人。
　　一九七七年年初，十六岁的段超英深夜去歌舞团行窃，什么也没偷到，顺手掂了一身日本军服走了。军服是全套，上衣和裤子，还有靴子，皮带，假手枪，假军刀。这种衣服不好穿出来，又不舍得扔，就压了箱底。
　　同年秋天，段超英仇人约了二十多个，掂着家伙来他家堵他。

　　段超英正好在家，当时他百无聊赖，黑着灯，趴窗口上看对面窗口。混子说，段超英有时候瘾上来了就不出门，看对面女的是不是再洗澡。混子说，对面女人不讲究，洗澡时光个大身子乱走，他也一起观看过。
　　段超英家是老市民区，都是平房，段超英家和那一女人家隔一条土路，距离不过十米。
　　路灯下段超英看到土路上二三十人杀气腾腾过来了，一个他认识，正朝他家指。段超英吃了一惊。他快速的想着逃跑的计策。他想到了化妆，许多电影里都是经过化妆，化险为夷。比如说进了厕所，进去是个男的，出来是个女的。埋伏的人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女的进男厕所，是不是那个男的进了女厕所？可上面明明写着男厕所，看来是这个女的进了男厕所，估计她不认识字。这边在想，那边人家早窜出二里地了。段超英就想化妆个女的突围。可是没有女人衣服。段超英是一个单间，父母不想看见他，把他分出来的。再说也没有长发。

　　这时候帮帮帮的敲门声已经响起来了。
　　情急中段超英想到了那身日本军服，快速从箱底翻出来，胡噜胡噜朝身上套，然后是皮带，手枪，靴子，军刀。
　　外面一个说，破门吧？一群人喊说，妈~勒逼，破门，不在家也没白来！
　　段超英这时候说话了，他用普通话说的，要细，外面的，什么的干活？
　　外面都愣住了，怎么是个日本人？不会搞错吧？中日邦交已经正常化了，确实有些人家，突然就来了日本亲戚，一传十十传百。
　　大家正发愣，门开了，一个日本军官走了出来，军帽压的很低，右手握着军刀。
　　段超英说，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有！
　　许多人慌得一屁股坐地上，一下子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一个爬起来就磕头，太君，太君，误会误会。
　　写不动了，暂停，问好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