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条好汉》
第36节

作者: 廖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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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13 11:12:02

  写到武三儿让郭二黑一夜成名,江湖大哗,我忍不住就想到了现在的郭二黑,于是不由得就要把范志受辱的过程朝后放一放了。
  因为就在前些天,我看到了郭二黑,在一个都市村庄的夜市旁,支着一辆小推车,卖涮牛肚。我一个朋友,结识了一个外来的打工姑娘,就住在这座都市村庄。前些年听说要城中村改造,政府要按面积补偿,那里的楼是越加越高。
  我那个朋友是机关里的,做这类事情难免要躲躲闪闪。他说机关里的人,出入那类地方,碰见个熟人,自然让人猜测。于是他就拉我陪他去,好几次我都没空。他说,你啥时候有空,等我适应了,就不喊你了。于是那天我不好意思,就陪他去了。
  他和这个姑娘,起先跟我也含含糊糊。我只好告诉他我有多流氓,我说我有多流氓你不知道吧,我都市村庄里有好五六个,三个都怀孕了,靠,弄得我现在焦头烂额。他听后高兴坏了,说哈哈,那我就放心啦,其实我也可流氓,前年也弄怀孕一个。我说现在那个姑娘呢?他又警惕起来,说我说着玩呢。我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只好说,一会你先陪我去见我那个姑娘,预产期已经到了,你就装着是我爸爸,买点奶粉过去,安慰安慰她。她看见我爸爸来了,还不高兴坏啦。他于是又高兴起来,说哈哈,我不用化妆,我本来就面老,好多人都说我现在七十多啦。我说那咱先去买点奶粉吧?他说哎呀,今天还是先不去吧,我跟她约好了。你是不知道,她对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你前年弄怀孕那个,现在这个不知道吧?他说知道个屁,我多精,我能叫她们知道那么多?我单门买了个卡,单门联系,我说我做生意的,说出差就出差,说回来就回来,主动权都掌握在我手里。我说那个姑娘把孩子生下来了?他说生屁,打了,我看她要跟我结婚,我不消失咋办,我不消失对得起老婆孩子?对得起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父母?对得起培养我的领导?我说打了多可惜,还不如卖了,现在小孩可贵。他说你说这话直如禽兽,那是自己的骨血,我能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我说哈哈哈,我就卖了一个。他正色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吧?你过去混江湖,我从没没看不起你,相反,还崇拜你,哪个男儿不热血?可你现在做这种事情,你还配是个人吗?你要真是这样,休怪我无情,咱俩从此一刀两断!我说哈哈,逗你玩。他说那你前面说的你可流氓的事,也是逗我玩?我说我靠,那可不是逗你玩,我真流氓,现在谁不流氓,我他妈的也悔恨,退出江湖,又变成流氓了。他说哈哈,这有啥悔恨的,我不也流氓,我们领导比我还流氓,我领导说,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那才是经得起考验的友谊。

  那天来到都市村庄,他还是鬼鬼祟祟的。他说冬天最好了,冬天可以戴口罩,可以竖衣领,夏天真不好办。我说你咋那么笨,你装挠痒啊,挠头,脸就挡住了。于是他就一直挠头,说咱俩是不是亲兄弟。我说那还用说,比亲兄弟还亲,嫖娼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说咱可是正经人,你说那一套太淫乱,做人也不能太流氓吧。我说是是,一会去了她那里,我不进去,在门口给你望风。他说哈哈,他是小声哈哈的,不敢引人注意,哈哈后他说,真是亲兄弟,不过你不用望风了,咱俩到了天井,她住四楼,要是有人,你就上去把他们引开,我好趁机进屋。我说我咋引开?他说你过去混江湖,你啥做不出来,要是有人,有的在那洗衣服,有的是聊天,你就去偷他们衣服,然后往楼下跑,他们必须去追赶,我就趁机进屋了。我说亏你想的出来,他妈你衣冠楚楚来都市村庄,是找姑娘,我衣冠楚楚来,是偷人家破衣裳。他说刚才还说是亲兄弟,你不是帮忙吗?这点小事都不帮忙,还是啥亲兄弟呀。我说好好,我帮你这个忙,他妈的,真叫逮住了记者还得写一篇,穿好衣服偷坏衣服的贼,再给DV观察一下,我算丢人丢大了。他说真叫逮住了,你千万别说我,DV观察里,你一说我,我身败名裂。我说你放心,我混江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个义气,我就说我怀孕的女人太多,养不起了,只好出此下策。他说哎呀你咋越活越糊涂,偷衣服才多大事?你轻重不分了?我说好了好了,你放心,凭我身手,偷个破衣服会被逮住?我的一世英名会毁在这上面?他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的社会,得会玩,咋玩也不出事才是硬道理。

  结果走着走着,看见了夜市。其实在都市村庄外面,就已经看见许多夜市了。只是那些夜市,没看见郭二黑。我看见郭二黑时候,他正扯着嗓门喊,牛肚,热牛肚。他当时没看见我,他,他的打扮跟个进城打工的农民毫无区别。我看见他喊着热牛肚,眼睛在看路过那些姑娘的大腿。我跟他其实没什么交道,本来过去就过去了,可我这一会想尴尬我那朋友一会。我那朋友挠着头走路,恨不得马上走到地方。于是我就停下来,摸出香烟,递给郭二黑。我说,你是郭二黑吧。郭二黑一时想不起来我是谁,罗锅着腰,眼睛骨碌碌看我。我听说过这个都市村庄里有小黑社会,收他们保护费,于是我就说,保护费交了没,这个月的?他本来要接烟,这下不敢接了,哆嗦着说,刚交过,一百六。我说现在物价飞涨,下个月要追加了。他说老总行行好。我说你喊我啥?他说看你年纪,肯定是他们的老总。我说哈哈,郭二黑,你真认不出来我啦?郭二黑又开始仔细打量我,我说你不是范志门口的吗?想当年,武三儿让你一夜成名,我们都去朝拜过你。他还是没想起来,但他装着想起来样子,赶紧把双手在围裙上擦,然后紧紧跟我握手,哈哈哈,你不是那谁吗,哈哈哈,人生如梦,人生如梦。我说你咋卖这个了?前一阵跟一些江湖朋友说起你,他们都说你去国外发财了,都说一二十年没见你了,说你混得可风光。他尴尬的笑,说呵呵,呵呵,然后四下看看,趴我耳朵上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我确实是在国外发大财了,我腰缠万贯,世界首富排名榜里有我名字。你肯定要问我,妈~勒逼那你咋还在这儿卖牛肚?我告诉你吧,我因为一直把全部精力放在事业上,个人事情一直没有着落,现在我成功了,更不好办了,你想想,现在的女人多是奔着你金钱来的,爱情难觅呀。每天车水马龙的好看姑娘来登门,我一个也没看上。为了寻找真爱,为了报答祖国,我就回来了,回来后,我就干上了这个低贱的职业,谁能想到,惊天动地的一个人,就站在这芸芸众生里,那么的不起眼,那么的卑微渺小。如果这时候有个姑娘,看上了我的勤劳,对我说声我爱你,那么阿里巴巴的大门,将向她轰然洞开。一村庄的姑娘都哭鼻子去吧,都后悔的要死要活,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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