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5-19　10:58:09

　　今天头昏，胡乱写了点
　　结果走了十来米，到了另一个院子门口，碰到了我中学同学。前些年开始大搞同学会，同学是越认识越多。我说越认识越多，意思是毕业以后又不认识他们了。同学会上，二十年河西，二十年河东，再排座次，青梅煮酒再论英雄。那些终于翻身做了人民仆人的同学们，指点江山，意气风发。趾高气昂。
　　其实同学会，说穿了是自以为混得不错的人为了让同学们都知道他混的不错，建立的一个平台。
　　我这个同学在一个处级局里当处长，喜欢很高尚的走路。我同学里面不少当处长的，同学会上，他们簇拥在白发苍苍满面慈祥的老师跟前照相。那些不是处长的，包在外一层。咔嚓一声，照片出来，处长们是桃李，其他人是绿叶，老师在丛中笑。老师要是给人看照片，指着桃李们说，这个是什么什么长，那个是什么什么长，绿叶则不介绍。桃李们要是去了老师家，蓬荜生辉，绿叶们去了，老师叹口气，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老师们攀比的是，谁家的桃李结的大。
　　当时我这个处长同学正从院子里出来，油光满面。他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胳膊里夹一真皮手包。我其实不懂什么是真皮什么是假皮，同学会上，他多次讲过，你鉴别他拿的是不是真皮，你先搞清楚他是不是官员。我这个处长同学身后跟一姑娘，他回头对姑娘说，小刘呀，这里的条件是艰苦，车都进不来。区别艰苦不艰苦，就看车能进不能开进来。唉，不来这里，不知道群众疾苦啊。小刘呀，再忍忍，单位附近我正在给你瞄房子，一找到咱就搬走。想想这里的人民吧，你受这点委屈算啥。

　　我路过院门口时候，瞅一眼看见他了，就在门口等他。
　　他没有注意我，他高尚的走出来，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我说哈哈，马处长，哈哈，没想到咱俩在这里见面啦。他马上一脸也是笑，边跟我握手边对小刘说，碰上个同志，你先去车里吧，还停在老地方，庄北口，这是钥匙。
　　小刘走了。小刘脸盘是那种紧凑脸盘，个子很高，身上该有肉处都是肉。
　　马处长依旧握着我的手，依旧笑容满面，呵呵同志，我记性不好，你是哪个单位的？看着你面熟，让我再想想，噢，你是不是收发室那个王百管呀？我差点说我百管你~妈，不要脸了不是。我说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还是一脸笑，真抱歉啊同志，哎呀酒场多，酒场多对工作好，但对身体十分不利，你看看，弄得我都记不清人啦。但工作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身体第二。我确实见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你看我这记性，一年不如一年喽，不服老不行喽。我松开他的手说，我还真被你说糊涂了，你不是我同学马建立啊？他思考的看着我，马建立？我确实姓马，但不叫马建立，我单名一个跃字。哈哈你看你这个同志，我还以为我记性不好，原来是你眼光不好，没事没事，经常有搞错的，就在上个月吧，也是一个同志拉着我喊马建立处长，嗯？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有一个人，和我长得这么像？

　　我这会是真有些不知东西南北，越看他越不像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中华香烟，说来一根。他说我不抽烟，他说真有一个和我长得那么像的？我尴尬的说，现在看着不像了，刚才确实像，不但长相，说话的声音，动作，那不是马建立是谁？现在一看又不是了。他说还真有这么个人啊？我说可不真有，马建立是我同学，也是个处长，我日~他~奶奶，现在看着你又像了，我是不是见鬼了。他说哈哈，那我一定要见一见这个人，见一见这个马处长，我要请他吃饭，他要是不介意，我俩要做兄弟。你有他电话号吧，麻烦你给我说一下吧，联系上了，我做东，再喊上你。你说说，这事会不会惊动记者？我想肯定会，弄不好还得热炒。哎，你说，我记手机上，139……好嘞好嘞，记下了，来来来，握手，使劲握手。同志，就此告别，勿送，后会有期！

　　我看着他背影越走越远，我掏出了电话。我电话后来换了双卡，一个卡记好人，一个卡记坏人。记好人的号同学会上都留了，记坏人号他们陌生。于是我用记坏人那个号码拨通了马建立电话。
　　我看到那个自称是马跃的处长，这时候从手包拿出电话，看了下，昂起头接通了，你好，请问哪位？我说马建立，你回头，你回头就看见我，你个狗~娘养的。他显然很慌，想跑的样子，但很快镇定下来，边走边说，开啥玩笑，我在外地出差，我后面是一条河。你到底是哪位？你凭什么骂人？我说马建立，你应该混江湖。他说哈哈，你是某某某吧，你一说混江湖，我马上想到是你，咋啦，换号码啦？有啥事没有？我电话快没电了，回去了请你喝酒。我说我真服了，你才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好汉，然后挂断了电话。

　　郭二黑卖牛肚的那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此时一片混乱。我过来时候，郭二黑正慌里慌张推着小车飞快地跑，还有许多推着小车的人也在飞快地跑。我喊，二黑，咋啦？咋都跑啦？牛二来啦？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罗锅，比别人跑得慢，但他一直在努力。他说不得了，村江湖要打起来了，呼啦啦一下子来几十个，双方对峙，都不冲过去，都打我们卖东西的壮声威，好几个头都打烂了，摊子也砸了。你不跑？你不跑他最后非打死我们一个，才能把另一方吓跑。我紧走着跟在他后面说，哈哈那正好，我请你吃饭，我还没吃饭，一个人不想吃。他刚才被吓坏了，已经忘记先前在我面前吹嘘的事情，他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昨天我在隔壁看电视，上面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真被他说着了，堤内损失堤外补，哈哈啊，你说去哪吧，我今天一看见你，就知道你可豪爽。我有多苦你不知道吧，我风雨飘摇，每天卖牛肚，可我吃过一片牛肚没，说到这儿我都想哭你知道不知道。我说那你车子扔过道里，咱找地方去。他说那可不中，这是我活命的饭碗，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

　　郭二黑住在一个收废品的院子里。
　　他出来没有换衣服，我比较郁闷，穿这么脏，还是个罗锅，碰见个熟人不是太好。我又有些后悔喊他了。
　　出了村庄，前面有个匾额亮着五彩小灯的家常菜饭店。这个饭店我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退伍的江湖人开始出入这里。我几次去都碰上了。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出门吃饭，一直走，看一家饭店没进去，看一家饭店没进去，一直走了几里路，心里说，碰上哪家是哪家了。结果前面就是这个饭店。一进去，几个过去的江湖好汉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喝酒，一个个敞着怀，露着胸毛。桌上就两盘菜，一盘花生，一盘黄瓜，吃的光剩两个盘子了。我是刚一露头，就被他们跑过来两个人硬拉住了。我被他们按到座位上后，我感觉了一会，感觉出两个盘子里，应该是一盘花生，一盘黄瓜吧。他们说哈哈好久不见，想死了弟兄们，今天咱一醉方休！吃菜吃菜，你看你，愣着干啥，咋不动筷子呀，先吃点菜垫垫底，咱放开喝！咋啦，嫌菜不好不是？半天咋不动筷子？你啥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一样啦？啊？我说日~他姐，既然这样，真要一醉方休了。我再去添几个菜，日~他姐，别拉我。两个人拉我，我说日~你姐，松手！我知道这会日他们啥他们都可高兴，两个人哈哈笑，妈~勒~逼那你去吧，本来应该是我们买的。我起身往柜台走，一个喊，热菜少要几个啊，咱主要是喝酒，喝酒吃凉菜。另一个喊，最多六个热菜啊，别再点多了，点多了不认你！再一个用更大的声音喊，我出去买两瓶好酒，他~妈~的这么久不见，喝孬酒能中！我回头说日~你~妈你要真想买你就去，吆喝个屌啊！这个就站了起来，嘴里喊，他~妈将我不是，我去我去！我再没钱，见到自己弟兄了，没钱也得买，他妈~比我打电话借钱中不中！我拐回来说好了好了，你就坐那吧，老子买！他还在挣，其他几个就过来抱住她，说你干啥你干啥，人家说了人家买，你还要去买，你这不是打人家脸？你他~妈还是不是东西了，坐那啊！你还不坐不是？让翻脸不是？告诉你，你这是看不起咱兄弟，你再这样，俺真跟你翻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信不信？啊？你信不信？

　　我那天晚上，本想省点钱，看一家饭店走过去，看一家饭店走过去，结果来到这里，连酒带菜花了快四百。
　　我拉一下郭二黑，走过了这家饭店。我从窗口里看到，五六个江湖好汉，又坐在一张桌子上，盘子吃的掉底，都眼巴巴的看着大门方向。那眼光，跟上床办事一样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