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七零后最底层农民工的故事:涡城》
第32节作者:
形驰 日期:2010-11-11 20:19:47
入园
凡凡已经三岁多了,她在跟我来城里的路上,渐渐不哭了。她把目光盯在了车外,不停的被车外的风景吸引着,不停的用小手拉着我的衣服:“爸爸快看,好多车车。爸爸快看,红旗飘飘”——那是国庆挂在机关门口的彩旗。
我不停地给她解答着各种奇怪的问题。是啊,孩子怎能离开父母,离开了父母,她们又如何去了解这个未知的世界?
公办的幼儿园我们跟本没办法去,稍稍打听了一下,赞助费在最前面,没有低于二千元的,而且路远,得车接送,费用另计。每月中餐二百四,学费三百,很显然,我们去不了。
城中村有现成的幼儿园,那里的收费为我们定身而做。一个月二百块,刚好我们还可以承受。园里所有孩子的家长和凡凡的爸爸妈妈一样,也住在城中村。
就像当年我们这些生在七十年代的农民工小时候一样,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农村,我们也在农村。我们和城里的孩子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童年生活。现在,城市里仍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没有办法为了孩子将来要有什么特长而把她们送到一个很好的地方去培养,当一家人能在一起生活都成为奢望的时候,去谈论如何保证孩子能受到良好的教育那完全是瞎扯。
第一天把凡凡送到幼儿园的时候,她高兴的看着院子里面的滑梯,看到孩子们在那里高兴的跳着,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可当我把她交给老师让她进去时,在家里说得好好的,一定在幼儿园听话的她马上变脸,死活不肯跟老师走。老师说孩子都这样,哭两天就好了。
到了第三天,凡凡果然不再闹了。
去吧,孩子,和你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去享受属于你们的快乐,虽然有一天,你可能会怪爸爸妈妈没有办法让你和另外的同龄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这一切,又岂是爸爸妈妈所愿意看到的呢?
小店在我们的稍稍重新布置下开张了,我把在公司学到的销售技巧在这里进行了充分的运用,首先是打折,开业三天八折。然后是买赠,买一件上衣送一顶帽子,买一条裤子送一双袜子,买一套衣服送一件小孩棉秋衣。
童装生意是一块只有涉入才能了解的领域,衣服的一种款式,一般会有大,中,小三个号。每个号分别是三件衣服为一组,那就是一组衣服必须有九套,一种衣服一般情况下会有三种色,这样,一个衣服的色要想拿全,就需要二十七套衣服。这样,就给我们的资金周转带来了很大我麻烦。
在我们店子里,当初转过来的衣服大部份是小号的,而小号在这里根本就卖不动,城中村里住的小孩,大多数都是开始上一年级的以上的孩子。由于孩子太小打工的父母无法照看,一般都是留在农村让爷爷奶奶带,直到上了小学才会出来。这样决定了消费群体的相对集中,很显然,前老板和老板娘并没有给我们这对接手他们生意的新手夫妇给予必要的说明。
也就是说,他们看似热情的言语里其实也惨杂着谎言。
因此虽然看起来不大的店面里挂满了衣服,能够形成销售的却很少或者几乎没有。
我在周日就陪着老婆去批发市场进货,然后我们节约掉所有的成本,我把捆扎在一起的衣服背在身上,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以便老婆可以淘到更加便宜的衣服回去。我们钱太少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少吃多餐的方法,加快进货的频率,尽可能的降低库存。
但新手拿货的讲究有很多,刚才始想通过每次拿很少的货而享受到最低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们经常无助的在每一个店子里不停的问,不停的挑选。
我想象着批发市场里面的那些温州大老佬们,他们当初创业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这样走街窜巷的去淘货,然后在赚取很小的利润后再完成新的从钱到货的交换?
开业这几天正如前老板夫妇所说,生意还算是不错。算下来,扣掉房租和乱七八糟的费用,一个月收入二千多元问题不大。虽然钱不多,但毕竟刚刚开始,我相信会有很好的那一天。
假如一切可以这样发展下去,或许用不了几年,我们的城市生活将发生彻底的改变。也许我们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一家三口去公园玩一玩,可以去商场里买上一件衣服。我不是一个充满斗志的人,有着小富即安的浓厚小农思想。这个没有办法,谁让咱家八辈子都在老实巴交务农呢?
孩子来了,老婆不用很晚下班了,生活变得有乐趣多了。老婆看着店子,我每天都会带着凡凡去到湖边的公园里转转,那里五光十色,那里流光溢彩。
吹拉弹唱的人们把公园变成了演艺的海洋。
凡凡总是高兴的对所有的东西都表现出浓厚兴趣,那天她突然指着射向天空的彩灯让我看,然后跑过来对我说:
“爸爸,光跑到哪里去了?”
我就说:“光爷爷跑过去找星星了啊!”其实我只是随口说出来的。
凡凡说“哦,那星星为什么到了晚上也不回家啊?”
我看着昏黄的天空,是啊,星星为什么不回家?
“光爷爷把星星吓跑了”我只好说。
“爸爸,爸爸你快看,有一颗星星回家了!”凡凡高兴的说。
那是一架闪着灯光的飞机“凡凡再看!那是星星吗?……”
“星星晚上也不回家,那爸爸妈妈会想他们吗”凡凡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我。
“会……会想的,星星迷路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喃喃的说。
她不知道,城市里,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她也不知道,像星星一样离这个城市远去的还有很多很多,或许只有等她长大了,她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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