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道德的底线已经被突破了。
　　人类必不可少的自省与自责也没有了。做错了事情，一定是社会的错；自己犯下了罪行，别人一定会有更大的罪行。结论，就不免会是这样了：因为社会的局限，错事是不可避免的。因此，错事可以去做。在一部分人中间，进一步的推论是：因为社会有局限，所以错事不但一定要做，而且还要变本加厉。
　　以前，即使是道德感不强的人，也不希望被称为小人。如今，“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已经成为真理。不择手段，成为一种信仰。
　　以前，即使是小人，也不希望被称为恶人。如今，为暴君翻案已经成为时尚。从手段残暴而目的正确的暴君值得赞扬，一直发展到像隋炀帝那种劳民伤财而且身败名裂的暴君也值得推崇。这样下来，恶人就可以放心去做了。
　　现在，真小人和真恶人，因为有真在，就近乎好人了。
　　以前，即使是小人和恶人，也不希望被人视为小丑。那时，人是要面子的，是有最低限度的审美的。如今，价值观多元了，审美观也多元了。更重要的是，在我们这个注意力就是资源的时代，只要能够引起公众的关注，就是做小丑也是值得的。开始的时候，有些人还只是做出夸张的举动，表现出高度的自恋而已。这一批人的成功，激励着更多的人去作怪。作怪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在残酷的竞争中胜出。最新的进展，就是审丑之风盛行，社会公认的规则被打破。就是五音不全的人，只要有了说头，也能够在歌唱比赛中实现三级跳。

　　当然，一定会有人说：出丑和审丑，都是自由。我想，你有表现和表演的自由，别人也应该有评判的自由。审丑的喧嚣以及对不同意见的过激反应，其实是也一种专制。特别是，当社会精英也要扮演小丑的时候，灾难性的后果出现了。
　　学者和教授，本应该向公众指出社会存在的问题，本应该在需要的时候为公众代言。然而，很多学者和教授和教授不但以学术谋私，有人还通过各种表演来吸引公众的注意。到了现在，通过扮演小丑来扩大影响力的人越来越多了。需要注意的是，一批老顽童出现了。有些老牌的学者和教授已经没有什么真知灼见，却不时地发表一些雷人的言论。于是，批评者有之，袒护者有之，社会影响力随之增强了。结果是从口不择言到引起社会风波，从玩的心跳到有惊无险。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这样的游戏确实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玩的好，还可以得到性情中人的美名。但是，学者和教授的社会责任还有吗？

　　一旦官员也要扮演小丑，也不怕丑了，我们就会真的活不下去了。近年来，有些官员的恶行已经明目张胆，有些官员更是肆无忌惮地藐视舆论和民意。像“你们这些人都是屁”，“没有强拆就没有新中国”，“不拆迁，你们知识分子吃什么”，都告诉我们一些官员已经成为小丑加恶霸。
　　我一直想说，那些敢于挑战社会审美观的人，那些敢于裸奔的人，一旦有了权势很可能就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
　　以前，不可以浪费，不要换掉还能够用的物件是一种底线。不拆还能够使用的房子，特别是不拆新房，不但是底线，而且是铁律。后来，便道砖可以一年一换了。如今，拆毁新房的时候都不用眨眼了。
　　以前，不祸害家乡是一种底线。尽管有横行霸道的地方官，社会舆论通常是持否定态度的。如今，不论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官员，却热衷于在家乡拆来拆去。这样的恶行，还常常被视为锐意进取。
　　以前，热爱国家和人民虽然算不上底线，却还算是一种信念。如今，左派推崇国家主义和狭隘民族主义，右派则反对大部分与民族相关的事物。国家与民族的认同，已经大为下降了。

　　以前，尊重生命是一种底线。如今，拆迁中发生的非正常死亡事件都不能打动人心了。就是惨案，就是自焚，都不能换来暴力的退却。
　　人们不禁要问：在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中国人，是怎样一种铁石心肠？
　　6.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这是我以后要谈到的问题。老子说过：“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局势安定时容易维持，事情没露苗头时容易筹谋）遗憾的是，中国的精英人物缺乏这样的见识。
　　腐败和暴力，并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猖獗。正是短视和贪婪，让精英人物看不到危险的苗头。很多人曾经告诉我们：尽管事态不尽如人意，但经济在发展。只要经济发展了，人权状况就会改善。如今，经济是发展了，国家是富强了，但贪官的胃口也随之增加，包括拆迁之内的扰民的能力也大大加强了。

　　在腐败已经十分严重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们：腐败是发展的成本，是发展的润滑剂。
　　在房价已经高不可攀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坚持放任的政策，大众迟早会买得起房。
　　在有些劳工的工资已经无法维持生存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们：这是一种优势。
　　在拆迁已经闹得民怨沸腾的时候，很少看到精英人物加以关注。还有人劝我们客观地看问题，替官员想一想。
　　在民众的意愿被忽视，甚至被藐视的时候，有人还要告诫我们防止民粹主义。
　　中国的精英人物，就是鲁迅笔下的“正人君子”。就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虎作伥。就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叩响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7. 悲观的展望

　　这里，我谈一谈悲观一些的展望。在一次网友聚会中，我在回答一位女网友的问题时说：尽管有很多人信心不足，我还是认为民主是不可阻挡的潮流。历史，一定会给中国一次民主的机会。问题在于，中国人已经没有高尚的信念，已经不相信公平与公正，已经不准备遵守制度了。因此，不论走什么道路，都会是艰难的。不仅艰难，而且会没有成效。未来的社会进程，有可能毁掉两代到三代人。

　　日期：2010-12-18　23:35:36
　　六、结论：珍惜底层社会的本分与守法
　　对于现在应该这样做，真的没有什么看法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很多灾难发生之前，看起来都有很多挽回的机会。然而历史告诉我们，灾难没有能够避免。是人们的私欲，人们的短视和庸庸碌碌，让灾难越走越近了。
　　我想提醒社会的是：要珍惜底层社会尚存的本分与守法。尽管生存艰难，尽管充满了不公，他们还是在循规蹈矩。这到底是善良，是惯性还是奴性，我们无法说清楚。总而言之，我们要珍惜。
　　我还想提出这样的警告：一旦底层社会的本分与守法发生了变化，是很难再逆转过来的。
　　2010.12.11.-2010.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