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6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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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宗汉见皇帝给自己的上谕、自己给皇帝的奏折,居然能被英国人抄来,自此不再给咸丰上书。咸丰几个月都见不到广州消息,焦躁之下,忘了明末崇祯皇帝几年换了几个兵部侍郎的教训,又调四川总督王庆云为两广总督。那王庆云在四川听了不少广州消息,哪敢趟这浑水,顾不上计算宦囊是否丰足,急忙称病辞官,回家养老。这时节,英法联军的兵舰已经到了天津大沽口。咸丰皇帝虽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典故,但英法诸国一起来到,不是两国之事了,便忘了典故。见巴夏礼狂妄无比,以为折服了他便万事大吉,一口气杀了二十来个多国谈判使节,又将一个英国使节分尸示众,结果没把巴夏礼吓倒,反而酿成了英军火烧圆明园。

  丰大业道:“我们不想等拿到同治皇帝手书的证据再说话,那样只能等发生惨剧之后。我也不希望大清国朝廷总是先占点小便宜,然后再吃大亏。”
  容闳叹了口气,也不便多说,丰大业又道:
  “当年咸丰皇帝总爱做些蠢事,美国总统给他国书,以平等相称,他便勃然大怒,还在国书上批示:‘夜郎自大,不觉可笑!’。那美国不管是论国土国力,都不必多说,满世界都看在眼里,咸丰皇帝连世界地图都没看过,蠢到如此地步,还以天朝上国自居,简直让人惊讶!如今同治皇帝要是想借民间名义,对法国领事馆和教堂不利,那下场和咸丰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领事所说颇有几分道理,敝人在朝为官,自不能谤上,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防。”容闳思量一番道。
  “容大人能说得这样直白,足见胸襟!”谢福音神父由衷赞叹道。
  “大势所趋,不管是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不接纳总不是办法!”丰大业道:“英国人在北京宣武门外修建的铁路火轮车,被大清国朝廷拆除,在上海修造的电报线,也被损毁。我们给中国民间带来了孤儿院、教会、医院、厕所、火柴、牙粉、肥皂、白蜡烛、煤油灯,煤气灯,得到的却是中国人一味野蛮抗拒。”
  “让这个古老的国家接受新文明,总是很难。至今朝廷里还有二品大员,听了洋人二字就要掩耳;见了洋人以袖掩面,不知这等手握实权的上峰,到了广州和天津的港口,见了铁船巨炮来复枪,还能掩什么!” 容闳叹道:“当年先进来的若是孤儿院和厕所,而不是大批的鸦片烟,也许境况能有所改观!”
  丰大业闻听此言,道:“你也不是没去过法国英国,那里的街头也有卖鸦片的,又不是单单卖到中国!”
  “法国街头的鸦片只摆在药店,没有医生作证,谁若私下出售就会吃官司!”容闳怒道。

  日期:2010-09-03 15:13:31
  “眼下更重要的是孤儿院和教堂的安危,二位还是多为无辜的孩子们思虑思虑。”谢福音神父怕他二人争吵起来,误了大事,忙插言道:“圣子圣灵看着我们,如芒在背!”
  容闳站起身来,道:“曾国藩大人尚在保定,我这就回去遣人面见曾大人,尽快报与朝廷。”
  谢福音神父摇了摇铜铃,王三应声进来,神父道:“你去把容公子和皮埃尔唤回来。”
  王三去了良久,回来报道:“找遍了教堂和院子,哪里都找不到那两个孩子。”
  谢福音神父吃了一惊,道:“看门的怎样说,可是出门了?”

  “问过了看门的,说始终不曾有人出门。”
  “再去找,再去找。”谢福音神父皱了皱眉:“叫教堂里所有人都去找,所有屋子都看过来,快,快。”
  王三领命而去,整个教堂倾巢而动,礼拜堂,祈祷室,仓房,厕所,地窖,甚至谢福音神父的卧室都找遍了,仍是毫无踪影。
  容闳笑道:“神父既然喜欢敝侄,就叫他留在这里也无不可,我即刻令人将房饭钱送来。只不过敝人在朝廷都说不上话,敝侄更不会成为投鼠而忌之器。惭愧,惭愧!”
  日期:2010-09-03 20:48:24

  丰大业拿不准两个孩子的去向,看看谢福音,再看看容闳,一言不发。神父急道:“容大人不可误会,圣母圣子在上,此事绝非是我做了什么手脚。若是外面的人已混进教堂,绑了两个孩子去了,也是大有可能。请容大人稍耽片刻,我请丰大业领事多派人手,即刻查访。”
  容闳道:“国家大事为重,岂能为区区一个孩子耽搁,容某告辞了!”说罢起身而去。谢福音连喊留步,容闳更不停留,出门而去。
  丰大业见容闳走了,忙问道:“你把那孩子藏起来了?”神父顿足道:“连你也怀疑我,难怪他认定是我把孩子藏了!”随即召集教堂所有人等,细细询问,是谁最后一次看见两个孩子。问来问去,说两个孩子先是看了圣母堂,然后上了主楼最高的一层观景,打扫杂役丁贵上楼时,正见两个孩子从楼上下来,自后再无人瞧见过。
  谢福音神父凝思半晌,叫人查问教堂墙外贩夫走卒,可曾看见两个如此打扮的孩子。出去的人一会儿回来,仍是毫无所得。谢福音大惑不解,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令闭了教堂大门,谁也不准出入,命王三拿了名片,去请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天津知府张光藻和天津知县刘杰来此。
  日期:2010-09-04 12:45:06

  容揆对黄连甲能说法语十分钦佩,出了门就问道:“法语好学吗?你学了多久?”他说的是一口广东话,说完只怕黄连甲听不懂,若是让他说北方话,偏又不会几句。没想到黄连甲哈哈一笑,用广东话道:“好学好学,学了法国人说话,还能解气呢!我在仁慈堂,有个可恨的波伏娃修女,常常欺负中国小孩,若是早晨见了她,我就喊她苯猪;平时见了,就喊她傻驴,她高兴就答应一声,不高兴至多不理我,也不说别的。”

  “你学会了说法国话,难道她就很怕你吗?”容揆大惑不解。
  “哪儿啊,法语里,苯猪就是早上好,傻驴就是你好。”黄连甲笑道:“我就把中国话的音说快点,她也没有办法。”
  容揆哈哈大笑,连道:“有趣,有趣。”
  黄连甲道:“我今年十三岁半,咱俩谁的年龄大一些?”
  容揆道:“我刚刚十二岁半,自然是你大,我就叫你皮埃尔哥哥好了。”

  黄连甲急忙摇手道:“不可不可,皮埃尔这名字是他们给我起的,在法语里是石头的意思,又冷又硬没学问,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还是叫我的中国名字黄连甲吧!”
  容揆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引得黄连甲哈哈大笑,道:“你这南方读法,听起来像天津话的黄脸颊!”
  容揆哈哈大笑道:“与那法国人的面色比来,咱俩都是黄脸颊!”
  日期:2010-09-04 23:33:34
  两人进了圣母堂,看了一回圣母像,那堂内穹顶高大,气势宏伟,黄连甲讲了些天主教的典故,容揆不过十岁有余,哪里对这些教派之事感兴趣。黄连甲见状,带着容揆上楼,到了塔楼的观景台上,让他看看天津景色。那圣母得胜堂建在三岔河口岸边最高处,登上几丈高的塔楼,便把三岔河口全景尽收眼底。但见海河自东南而来,到此转了一个小弯,转弯处连通了一条人工挖掘的大运河,形成了壮观的三岔河口。河上千帆万樯,岸上人流涌动,好一派繁华景色。

  康熙初年,道士李怡神便相中此地风水,在明代古刹望海寺边建了天津最大的道观香林苑。天津郡守为乾隆皇帝来此拈香,在香林苑对面修建了行宫海河楼,以备乾隆帝登高赏景。那乾隆帝到香林苑上香,兴之所至,手书“崇禧观”三个大字,给香林苑改了名字。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咸丰皇帝割地赔款,法国人占了这周围十五亩土地,将乾隆帝的行宫海河楼当作法国领事馆。传教士谢福音也相中此地,强行拆了乾隆帝手书匾额的崇禧观,建了圣母得胜大教堂,建成至今不过一年有余。

  容揆看得高兴,心中只想下到河边触水玩耍,却见河对岸左边有一处庙宇前锣鼓喧天,几百上千人挤在一处,耍狮子,踩高跷,甚是热闹。便问道:“那里是个什么所在,怎如此热闹?”
  黄连甲道:“那里是天后宫,供奉海神妈祖娘娘的所在,今儿可能是庙会,船夫求平安,妇人求子嗣,都来上香敬神!”
  容揆奇道:“天津也有妈祖庙?这妈祖是我们南方沿海的神仙,护佑出海船只,北方怎会供奉?”
  黄连甲道:“保着自家船只的,只是妈妈祖宗,护佑天下船只的,才算海神娘娘呢!”
  容揆心说未必,但生性柔和,不喜与人理论争执,点头道:“有理,有理,不知道外国人是不是也供奉妈祖,回头问问我伯伯,美国英国法国日本都供些什么海神。”

  黄连甲道:“这些地方你伯伯都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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